阿声说：“我们走！”

大牙蹙眉头对阿声说：“小哥，我回家吧！”

阿声说：“要回去。我送你！”

大牙想反驳，可话到嘴边又咽下。

阿声抹去泪水，笑了。

阿声说：“别告诉人家我哭过。”

大牙站起来，笑开了嘴巴。

大牙的嘴巴看不到门牙，一个大窟窿框在唇里，阿声看了心里无比的难受。

93

阿声的日记里记有这么一句话：天下不巧，生事无端，书中没载，人伦勿乱。

用到这个地方是最恰当，最合适！

令人无法相信的地步。

还是路上。

路上，应该是没什么人，或者说见不到人。

又或者说，见到人，见到那么几个人。

又应该说，是几个怒火而来的人。

和阿声迎面而来的是郝大，月凤，还有一个应该是郝大的堂兄弟。

或者说，阿声避开这几个人就没事了。

可是，什么事都撞在一个“巧”上。

所谓无巧不成书。

于是，风暴的高丨潮丨来了。

风暴把阿声刮得东倒西歪。

首先，听到的是月凤的声音。

月凤就在前面喊出来：“就他！就是他！他们俩都有份！小杂种还骂我！”

月凤忿忿地冲上来，一把拽住大牙。

阿声惊恐望郝大，大牙挣脱月凤的手。

月凤不送开大牙，大牙头一低，张嘴巴就啃月凤的手。

可是，大牙没牙齿。

可能月凤被大牙的牙龈摩擦痒了。

月凤抽手一巴掌盖在大牙后脑上：“你敢亲我！”

大牙眼睛大大瞪住月凤。

月凤狠狠道：“你个下流的东西！”

月凤还要打人，阿声往前一挡，手接住月凤的手。

阿声说：“我们没招惹你。”

月凤说：“你和赵西东都不是东西！”

阿声不打算理他们。

阿声拉起大牙准备走。

月凤和郝大拦在阿声前面。

郝大伸手就把阿声推倒。

阿声后来日记里写那么一句：没有理由！

是的，郝大他们是没有理由这样对阿声。

就如事情没有理由发展下去。

阿声要站起来，郝大又给按下去。

阿声又站起来，郝大又按下去。

阿声再站起来，郝大和他堂兄弟一人一边扭住阿声的手臂。

月凤边说着：“带到赵西东面前去！赵西东再这样对我们秀儿，就叫他跟你一样！”

阿声挣扎。

阿声很快挣扎起来，手也扯回。

阿声说：“我不回去！”

郝大说：“别给你脸不要脸！小子，上回我们去你们家，你们家怎么欺负人来着？瞧我不在，就欺负女人是不是？”

阿声说：“不是！”

郝大往前一步，一耳光煽在阿声脸上。

阿声一时间火大了，喊了一声。

阿声的声音是嘶哑的。

嘶哑的声音一断，阿声整个人扑到郝大的身上。

于是，先是阿声和郝大互相掐着翻滚，然后郝大的帮手过来拉住阿声。

阿声被扯住了。

郝大的堂兄弟给阿声一拳头。

郝大给阿声有泡口水。

月凤不打人，指阿声的鼻子说：“就你们家没一个有心肝的都不得郝死！”

阿声又挣扎好一阵子。

郝大和他堂兄弟一人一边架住阿声，眼看就被拖走。

是往阿东家的方向拖。

郝大他们今天是要找阿东。

阿声说：“你们放开我！我不回去！”

郝大他们理都不理阿声。

郝大对月凤说：“把那杂种也带过去！”

大牙本来是呆望住，听郝大一说又急又气。

阿声也急，冲口就喊：“快跑！你别回家！找你妈去！你妈会要你的，不要相信你叔！”

阿声哭着喊着对大牙说。

大牙不走，月凤的手扯他衣服那一瞬间，大牙扬腿就给月凤踹去。

月凤想不到大牙的劲那么大，受一脚，踉跄倒地。

大牙怕了，后退几下。

郝大急忙撒开阿声，怒冲上前拽住大牙。

一个耳光落在大牙脸上，是响亮无比。

第二下耳光落在大牙脸上，是清脆无比。

第三下耳光落在大牙脸上，是清楚无比。

阿声使劲甩开郝大的堂兄弟，一边跳一边喊：“你快跑！快跑！”

郝大的堂兄弟手伸在阿声的嘴前，拇指和食指开，卡在阿声的嘴巴前，阿声嘴巴是叫又叫不出，喊又喊不了，想咬又咬不到。

郝大接着一叫踹倒大牙。

郝大的脚一下比有下重。

阿声想，这是强盗，他们是土匪！

月凤从地上起来，一泡口水吐在大牙的头顶上：“打死他！”

郝大摆出一副可怕的面孔。

阿声怕这样打下去会要了大牙的命，怎么说大牙才病刚好。

阿声又挣几次，末了，他膝盖曲起，后脚根向上抬，踢到郝大堂兄弟的下胯。

郝大的堂兄弟疼得抖开双手，紧紧捂住命根子部位。

阿声见机会来了，立即冲上去撞开郝大。

郝大被撞倒地了。

阿声立即扶起哼哼唉唉的大牙。

大牙尿裤子了。

大牙吓得尿出了裤子。

大牙的脚根本起不来，一直发抖。

阿声使劲拖住，拉住大牙。

眼看郝大从地上起来，郝大的堂兄弟缓和过来了。

阿声紧急说：“我背你，快！”

大牙呜呜地哭。

月凤气得不行了，不知道从哪里捡来一颗大石头，举在肩膀上。

阿声挡在大牙前面说：“你们要做什么你们找东哥去！你们的事和我们没关系！”

月凤牙齿打磨道：“哟！你贼了你！前几天怎么欺负我来着！”

阿声没有欺负她。

大牙是顶过月凤，但那也是月凤不对。

总之，贼说你上贼，贼自然有办法证明你是贼。

阿声不管月凤，忙对大牙说：“快起来走！找你妈去！”

大牙说：“我不知道我妈去哪儿了！”

阿声说：“回去问别人……”

月凤吼道：“跑啊！你还打人！我砸死你！”

大牙已经站起来了，冰凉冰凉的手拉住阿声的手。

阿声紧紧拉住大牙的手，然后用力向后推。

阿声喊：“跑！”

阿声和大牙几乎同时跑。

阿声想，能跑就尽量跑开，自己不想回阿东家了。

然儿，石头从阿声后面滑到前面，最后落在大牙的腿上。

是很沉重的声音。

石头砸在大牙腿上的声音。

大牙倒地的声音。

阿声已经跑朝过了大牙，他再刹回来时，后面那几个人已经把大牙纠住了。

大牙朝月凤吐口水。

郝大和月凤轮番煽打大牙。

大牙脸红了，嘴巴出血了，鼻子也出血了。

大牙没哭，连发抖都没有。

大牙最后一口口水，带血的就吐在郝大的脸上。

郝大怒坏了，抬腿使劲踩大牙，使劲朝大牙腿上踩。

可能月凤和郝大的堂兄弟良心发现得早，或者说见大牙快要死的光景，他们才把郝大拉开。

大牙疼得声音就卡在喉咙，眼睛布满了泪水。

阿声用袖子给大牙抹去鼻子和嘴巴上的血。

阿声扶起大牙，说：“起来，我们走！”

大牙动不了。

嘴巴压得扁扁的。

大牙在忍，是疼痛不堪的忍。

这时，阿声看到，大牙裤腿上沁出了血。

一下子，裤腿红了。

阿声急忙把大牙的裤筒挽上去。

膝盖处，血一直在冒。

膝盖的顶端处，一根尖尖的，血迹班驳的东西刺出来。

是骨头。

白色的骨头！

阿声几乎要窒息昏过去！

阿声是反胃极了。

大牙嘴巴抿得紧紧的，豆大的泪水一颗接一颗。

月凤他们也看到了。

月凤惊恐拉住郝大。

郝大惊恐望住大牙的膝盖。

郝大的堂兄弟使劲给郝大使眼色。

郝大猛地说：“你们就等着，我……我现在找赵西东去。等我算完帐，再回来找你们！”

这样，郝大他们冲冲朝阿东家方向奔去！

郝大他们才一走，大牙忍不住“哇”的悲天痛苦。

阿声手脚不听使唤地抖。

阿声本要说什么，可声音发不出来。

大牙“啊啊”的大哭。

是凄凉的哭。

血淋淋的哭。

阿声跟着呜呜哭起来。

此时，路上无人。

除了哭声，连风都没有。

世界静止了。

94

阿声身上仅有六十块钱。

大牙送到医院，由于钱不够，医生没答应帮大牙把骨头就位。

阿声求医生很久，很多病人都站在门口看着。

最后的结果，医生说：“你等等吧！外面还有病人，我们迟一点给你看看。”

阿声知道钱不够，也说回去凑。

医生说你现在回去，钱一到，我们马上给他接骨。

阿声是不想回去。

这节骨眼上，不想回也得回去找阿东。

因为，受伤的不是阿声，而是大牙。

在医疗室门口，有病人告诉阿声，大医院都要先把钱交了才个治病。病要是等久了，可能要落下个后遗症。

阿声怕了。

医院的病人告诉阿声：“其实不用在医院接骨，直接到小诊所去就可以了，花钱又少。”

阿声忽然象抓到了救命草。

阿声拼命打听附近的诊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