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牙说：“我告诉你，我们家以前的大黄最听我的话。它最喜欢舔我的手。你和它是兄弟，它死了，我很伤心。你说它也是你兄弟，你见到它死，你伤心吗？你一点都不伤心。”
大牙越说越起劲，手伸了过去。
大牙说：“你做我的大黄吧！你也舔我的手好不好？”
手伸过去，狗连头都不动。
大牙手直接送到狗的嘴巴，狗还是不动。
大牙有点恼，手指轻轻戳狗露在外面的两颗牙齿。
狗“汪”的一叫，大牙吓缩回手。
大牙说：“你不是大黄！我不跟你玩了！”
狗似乎听懂人话，站了起来，低下头吃大牙丢给它的东西。
大牙很高兴，揉揉狗的头。
阿声本来要洗碗，经过门口就站在那里看大牙。
阿声觉得很好笑，呵呵地就笑了出来。
大牙一点都不怕阿声，见到阿声就也笑迎上去。
大牙来这几天应该是和阿声最亲近，因为阿声给他衣服穿，还帮他解围，特别在阿东刁难他的时候。
大牙叫阿声为小哥，叫阿东为大哥。
此时，大牙走上来，悄悄对阿声说：“小哥，能不杀大黄吗？”
阿声笑笑，摇头。
大牙很伤心。
大牙说：“你们让我做什么都行，我不吃饭，我专门干活儿，能换一换，让大黄不死吗？”
阿声坚决摇头说不能。
阿声说：“我们做的是狗肉店，不宰狗就没客人啦！”
大牙说：“那你们杀黑狗，杀什么狗都行，别杀大黄！”
阿声只笑不答。
这天早晨，王喜才吊好大黄狗。
大牙就跑进来了。
大牙抢下王喜的木棒子。
王喜很高兴，以为大牙要替他杀狗。
不料，大牙说：“大黄是我的，不能杀！”
王喜结巴地说：“你……你杀！”
大牙灵机一动，说：“行！我杀，你忙你的去吧！”
王喜还真高兴走了。
要不是阿东进来撞见，大牙就牵狗从墙上溜出去。
阿东几乎要气炸。
阿东抢下狗绳子，责备大牙。
大牙说：“它哭了，我可怜它！”
阿东嘿地一笑：“你小子还真能撒谎！你叫它哭给我看看！”
大牙说：“现在不哭了。”
阿东说：“你告诉我，它为啥又不哭了？”
大牙说：“刚才它以为要死了，就哭。现在放下来高兴了。”
阿东说：“那它高兴，会笑吗？”
大牙欢快接话说：“会啊！我们家的狗也笑，常常对我笑。”
阿东故意说：“怎么笑？”
大牙学狗叫了几声，说：“就这么笑！”
阿东说：“你是狗啊？跟狗是一家了？”
大牙说：“我爸说我是狗！是狗崽子。说我上辈子跟狗是一家的。”
阿东忍不住笑了。
大牙说：“能不杀吗？大哥。”
阿东说：“不能！”
大牙说：“它真的会疼的，刚才还掉眼泪哭了。真的！”
大牙解释着自己也快哭了起来。
终究，阿东没把狗杀成。
阿东给阿声讲：“让他再给它玩一天，明天我亲自去杀。”
阿声倒不好说什么，总觉得很好笑。
阿声问：“你相信狗会哭吗？”
阿东不答。
阿声又说：“你相信吗？”
阿东说：“我不想相信！”
第二天．
阿东到后院准备宰大黄狗。
狗不见了。
阿东风风火火跑进王喜的房间，里面空空，外面，王喜在打扫卫生。
大牙已经偷狗跑了！
44
阿东窝了一天的气。
到了下午，大牙和他母亲回来了。
大牙缩在他母亲后面，手中提个包包。
阿东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阿声也近乎生气的状态。
王喜结结巴巴把大牙责备一顿。
等王喜把事情说完，大牙的母亲“啪”的一耳光甩在他脸上。
大牙母亲说：“你咋就不懂事儿呢！”
大牙的母亲又是道歉又是勾头。
阿东说：“把狗带回来就算了。”
阿东无奈。
大牙很委屈的样子，几欲说话，都被他母亲巴掌甩回去。
大牙的母亲一双干裂的手来回搓，又歉意一番。
阿声说：“你别打他了。”
阿声很不希望见到他母亲打他。
大牙的母亲说：“他不听话，你们就打，这孩子倔，有时候不打不行！今天早上我见他跑回来，问为啥跑，他啥都没说。”
末了，大牙的母亲又询问狗的去向。
大牙张张口，没说。
又好几下，大牙的母亲又狠又重的耳光甩过去。
大牙哭了。
大牙说：“我不知道，我没偷大黄！我没偷！”
眼看大牙的母亲又要打，阿声急忙把大牙拉过去。
阿声说：“算了，打也问不出个什么来。别打了！”
大牙的母亲抹鼻子掉眼泪，哭问几遍，大牙都说没偷。
阿东实在不想继续看下去，转身就进院子。
阿声知道阿东不相信大牙的话。
阿声也不相信。
大牙的母亲骂了一阵子，阿声让她留下来吃东西，她说家里有活，走的时候还进厨房帮做清洁。
大牙的母亲走了，阿声悄悄问大牙：“狗去哪儿了？”
大牙说不知道，两只眼睛十分的憋屈。
阿声问：“你为什么跑回家？”
大牙闷了好一会。
阿声接着问了几次。
大牙才说：“我想回去拿我的宝贝跟你们换大黄，我不想你们杀了它！”
大牙说着从口袋拿出一个颈挂。
颈挂是一个小铜锁，锁的中央嵌一小颗玉。
大牙说：“我爸给我的，我爸说这是无价之宝，什么东西都换不来这个。我想用它交换大黄。大哥说早上要杀大黄，我就趁它没杀跑回家拿。可是，我妈见到我回去，说我做错了事情，还骂我……”
阿声接过那个铜锁。
沉沉的铜锁。
阿声喉咙卡住了什么，勉强笑几下。
阿声把锁放到大牙的手里，说：“这是无价的东西，以后别拿出来！”
大牙把锁塞给阿声。
大牙说：“我能换吗？”
阿声说：“大黄不值这个东西。”
大牙把手缩到后面，张大眼睛望住阿声。
大牙的眼睛很大很漂亮，眼珠子深黑深黑的。
阿声不敢再看大牙的眼睛。
大牙说：“小哥，行吗？”
这是恳求。
阿声没有回答大牙，拿起铜锁进后院。
45
阿东没有看阿声。
阿东在弄他的桌子。
阿声把锁放在桌子上。
阿声说：“狗和他没关系！”
阿东停了下来，抬头望阿声一眼。那是不信任的眼神。
阿声说：“这是他交换狗的宝贝！”
阿声把大牙所说的再一次给阿东说。
阿东的脸绷得紧紧的。
阿东说：“你相信他？”
阿声犹豫了一下，说：“我相信！”
阿东说：“好！那你说我诬赖他了？”
阿声连忙说：“东哥，我不是那意思！”
阿东继续忙他的，一边说：“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阿声近乎生气的样子。
阿东也不理会。
然后，阿东又说：“信也好，不信也好，你能找回来狗吗？”
阿声无语。
阿东说：“别遭这小家伙骗了！他老爹一个样儿，他也好不了哪儿去！”
阿声说：“我们不能冤枉人家！”
阿东把手重的钉子摔在地上，说：“我冤枉他什么了？”
阿声忽然感觉不认识阿东了。
阿声也找不到好的答案反驳阿东，怔怔愣一会儿。
阿东叹息一口气，从新捡起地上的钉子。
钉子一根接一跟插入桌子腿，一根比一根敲得响亮。
阿声心里恼火起来，说：“根我发那么大火干嘛！好象是我把狗丢了似的！”
阿东仍然敲他的钉子。
显然，一颗钉子的位置阿东敲了三颗。
阿东无话。
阿声说：“你要是发火你发吧！狗没了，我呆会和王喜去买。”
阿东“啪”地将锤子和钉子打在地上，他站起来，头也不朝阿声看就向外走。
在门口，大牙痴愣痴愣站在那里。
阿声回头去看，正好看到大牙迎上阿东的面前。
大牙张着那双大大的眼睛楚楚望住阿东。
大牙小声说：“大哥，我没有把狗带走！”
阿东先是一站，等大牙说完就直接走了出去。
阿声看不到阿东的表情，但阿声可以想象得到，阿东的脸一定是深灰色的。
大牙的眼神由哀求变惊恐，然后是泪水盈灌。
阿声心里难受极了，不知道为什么如此的难受。
阿东才走，大牙走进来。
大牙又说：“小哥，我真没带狗走。”
阿声嘴巴瘪了几下，没说话，抓起桌子上的铜锁塞进大牙的口袋里。
大牙使劲说自己不要锁。
阿声不管大牙要不要，塞完他就走。
大牙追了上去，拽住阿声的衣服。
大牙几乎要哭了，说：“小哥！”
阿声不忍心看大牙的眼睛。
大牙紧紧拉这阿声。
阿声使劲朝外走，不搭理大牙。
阿声心情实在不好！
46
又是三天。
三天里，阿东没跟阿声说一句话。
阿声也不吭声。
睡觉的时候，阿声睡另一张床，阿东就睡一张床。阿声原来想，到了晚上他应该挤过来睡，可是，一连三晚，阿东都不过来。
三天后的一个早上，阿声主动开口对阿东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