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清早，阿声阿东还在梦中。秧子撕心裂肺的叫喊声把他们震醒了。
阿声的日记记到：“我觉得天都裂开了，天裂得七零八碎，然后这些零碎片一片接着一片砸在我们的头上，把我们这些平凡人砸得头破血流。”
30
秧子给孩子取好了名字，叫田天生。
田天生可能就是上天给他来人间透透气，或者是天上的某神仙调皮被惩罚到人家遭这趟，现在老天又把他召回去。
天生就活一个晚上。
秧子说天生断气前还一个劲咯咯地笑。
秧子说：“就一眨眼的工夫，一眨眼，气儿没了。”
一个晚上而已，天生走了。
秧子哭得死去活来。
田海中半点伤心都没有，冷嘲热讽地说：“我儿子是给你们弄成这样的！你们都是老好人，好啊！好娘家！都好！”
阿声就站在一边，看着大伙个个擦鼻子抹眼泪，自己也抑制不住。
母亲嚎啕大哭。
父亲裂开嘴巴没哼出声音。
阿东擦了泪水说：“埋了吧！”
田海中不给埋，他说：“死了，你们就埋。哪儿有这么美的事儿！”
阿东怒了，吼道：“姓田的！你嘴巴放干净点儿！别他妈像你妈那娘儿们劲，孩子走了，我们就不伤心吗？你没看到大伙哭成那样吗？”
田海中说：“这是证据，谁埋我跟谁拼！说不好，还是你把孩子给害了。”
田海中心里还记着秧子被阿东推倒的事情。
这下，成了田海中的话柄了。
正当，阿东和田海中闹在兴头上，秧子叫道：“别吵了！你们让我也去死吧！”
秧子的声音是沙哑的。
是悲凉的沙哑。
那种声音叫阿声听完心都碎了。
母亲想从秧子手中接过孩子，秧子不撒手。
秧子说：“妈，我求您了，我要孩子！这可是我的孩子，你们不能埋，不要把我和孩子分开。”
母亲说：“闺女，孩子去了。你就让孩子走得安心吧！”
田海中去将母亲推开，护着秧子道：“不能埋！”
阿东说：“你想怎么样！你到底想怎么样！”
田海中说：“我要去找公丨安丨局！我要评理！”
阿东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到了中午，大家都站着，哭累了，就尽是在抹泪水。
阿东给阿声说：“你先回店里。”
阿声应允。
阿声走的时候把阿声拉出去，说：“东哥，你千万不要做什么激动的事情。”
阿东点头。
阿声还是不放心，说：“你再出什么事，我真的……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阿声说完使劲地抽泣。
阿东说：“去吧！我知道怎么做。”
阿声犹犹豫豫走了。
31
当天晚上，阿东的父亲还是将天生抱去埋了。
阿东说父亲抱走的时候，秧子已经睡着了，田海中喝得烂醉。
三天后的一个中午。
阿声还是和平常一样在店里忙。
阿东的父亲来了，父亲喘着气叫阿东赶紧回家。
意识到家里出事情，阿东把手中的狗一丢，手都没来得及擦拭就跟父亲回去。
到了第二天早上阿东才回店里。
到了店里，阿东朝阿声拿一百多块钱。
阿声想问出了什么事，阿东没等他问出口就走了。
阿东走的时候给阿声留下话：“呆会你回家，把妈的衣服收拾收拾！送到医院。”
阿声神经一绷。
阿东已经跑远了。
阿声这才忘记问什么医院，什么地方。
阿东一走，阿声定不下心忙下去，周师傅见阿东匆匆走，便来问阿声。
周师傅说：“家里出事儿了？”
阿声摇头。
周师傅又问：“上次的事情他还不知道吧？”
阿声说：“知道了。”
周师傅紧张起来。
阿声说：“没事的。过去了。”
周师傅哀叹一声正要走，外面传来个声音。
“老板又不在呀！”
是嫩菜叶的声音。
阿声看得直冒火，嫩菜叶已经走到前面来了。
这次，嫩菜叶是自己一个人。
阿声转身要进去，嫩菜叶手很快，拉住了阿声。
嫩菜叶说：“我嫂子缺钱了。”
阿声很气恼，就说：“你嫂子缺钱找我要做什么，我又不是你哥！”
嫩菜叶翻脸了：“你信不信我把你的店砸了！”
阿声火又咽下去，说：“上次你答应我的事情，你怎么就不算话呀！”
嫩菜叶哈哈大笑说：“我答应你啥了？我告诉你，给我叫赵西东出来，快点！”
阿声说：“他不在。”
嫩菜叶不管阿声说什么，找个凳子坐了下来。
嫩菜叶说：“我口渴了。”
阿声没动。
周师傅下意走下去端水。
阿声见周师傅走，便大声说：“周师傅，我去端！”
阿声放水的时候，拿地上的狗尾巴在杯子里捞几下。端出去，嫩菜叶还乐呵呵喝起来。
阿声心里直乐。
嫩菜叶见阿声脸上笑，便起了疑心，端详水杯，可什么疑点没找出来。
嫩菜叶说：“给我放毒吗？”
阿声说：“没人毒你！”
嫩菜叶说：“我好话说前头，钱拿到我就走。孩子在家等吃饭呢！要不给我切点狗肉带回去。”
阿声说：“钱没有，我们做这个生意都赚不到钱。”
嫩菜叶把杯子一摔，站起来：“没钱？没钱你能开店？到底你是老板还是赵西东是老板？”阿声忽然灵机一想，如果说阿东是老板他肯定为难，说自己的，这和阿东就没关系了。
阿声说：“我是老板！”
嫩菜叶哈哈大笑。
嫩菜叶说：“你是他包养的吧！”
阿声气得实在不知道如何去表现自己，狠狠地说：“我这儿不欢迎你，你给我走！”
嫩菜叶“呸”地一下，说：“我不管你们谁是老板，有赵西东在的地方我就朝哪儿拿钱！不给我就砸！”
阿声说：“你是强盗吗？”
嫩菜叶说：“强盗不杀人！他赵西东杀的是人！”
店里有客人，客人都当故事来听，厨房两个师傅傻愣傻愣站着望。
阿声觉得无助极了。
嫩菜叶说：“这次，给我五十！”
阿声坚决说没有。
周师傅看不过去来劝两句，嫩菜叶朝周师傅喝道：“没你的事儿！”
周师傅不敢说了。
阿声站了一会，说：“反正我没钱，我就是有钱也不能给你！你不能这么无赖！”
嫩菜叶火了，推了阿声，说：“你说谁无赖呢你！有种了是不是！”
阿声粗喘大气，泪水就流了下来，没一会工夫，他冲进厨房举出一把刀。
阿声说：“你也试试看，你敢动我的店，我砍你！”
嫩菜叶霸道地笑。
阿声说：“这是我的店，这是我的店！”
嫩菜叶指了指阿声，狠狠地说：“我迟早找你算帐！你信不信？”
阿声瞪大了眼睛，口水狠狠往喉咙咽。
阿声感觉火已经把自己的全身烧焦了。
嫩菜叶脸上仍然笑，但他的手已经有行动。
粗鲁的行动。
“啪”地几下，靠近嫩菜叶旁边的桌子被掀了。
阿声举刀的手在抖动。
阿声心疼那些桌子，掀翻的那张是阿东钉的。
阿声喊道：“我拼了！”
刀就晃了过去，阿声身子也奔过去。
客人们纷纷站起来，周师傅他们惊呼而出。
可惜，阿声倒了，嫩菜叶那一腿又长又有力。
阿声被踹倒在墙边，头就狠狠撞在墙上，刀子滑落的时候刮伤他的手腕。
血急速地流。
阿声也不顾疼痛，继续操起刀。
嫩菜叶见形势不对，拔腿就跑。
嫩菜叶边跑边大口破骂。
阿声就狠狠追在嫩菜叶身后，一边哭一边抹泪水。
结果，嫩菜叶跑了。
阿声就站在路上，呆呆望远去了的嫩菜叶。
阿声仍然一个劲说：“下次来我砍死你，下次来我砍死你……”
手腕的血还在不停地滴。
地上显然一滴，两滴，很明显的血。
阿声站了一会，收住了泪水回到店里。
店里，周师傅已经把翻的桌子从新摆了回来。
周师傅说：“要不，你先去包扎一下手。”
阿声说：“不用了！”
周师傅问：“他是谁？”
阿声说：“是个无赖。”
周师傅让阿声把伤口捂住，便去忙了。
末了，阿声还得笑对刚才受惊吓的客人。
有客人就问事情的来龙去脉，阿声都笑笑，没作答。
有客人就替阿声忿忿不平，阿声也笑笑。
有客人说阿声干得好，阿声还是笑。
阿声的日记里说：“每笑一次，在心里都把自己哭得在地上爬滚！”
到底，阿声还在惦记一个事，阿东家出了什么事情了？
32
阿声到阿东家收拾衣服的时候，发现满物狼籍。
几乎说是“废墟“。
阿声觉得形势严重了。
回阿东家之前。阿声问了周师傅，周师傅告诉阿声说这个地方只有一所人民医院。其实阿声上次就来过这家医院。
到人民医院，很快就找到阿东。
显然，阿东已经整夜没休息好，满脸疲惫。
阿声提一包阿东母亲的衣服，一手提一包水果。
阿东见到阿声，话都不想说。
阿声知道，这些天的事情对阿东的打击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