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东说:“老子管不着他们死了活了。他们不对还有理了?”
母亲说:“谁有没有理你说的算啊?天皇老子不给你说公道话,别人说你杀人你就是杀了人!我们这不是为你好吗?以为我和你爸想撵你走?不要你了?你妹嫁人了,我们是少操心,等你也娶媳妇,我们才懒得招呼你!”
阿东无语。
阿声就静静听着。
事情的来龙去脉几乎都明白了。
母亲对阿声说:“声儿,赶明儿和西东再回去,这呆不住!”
阿声点头,心里猛地被什么打击了一样,痛得一阵一阵的。
阿声想阿东他们家是不欢迎自己的。
末了,阿东说:“我不走!”
父亲恼了,说:“不走等死呀!家里头谁帮你?你叔家你伯家哪个正眼瞅过你?指望不了别人自己得指望自己!”
阿东闷气无话以对。
母亲说:“上次我听说你在南方谈了个姑娘,是真的?”
他母亲其实不知道那姑娘现在成工友大头的老婆了。
阿东说:“吹了!不打算找媳妇!”
母亲愣了半晌,瞅瞅阿声又瞅瞅阿东。
于是,母亲拉住阿声问:“咋的啦?告诉我,他是不是对人家姑娘不好?”
阿声努力扯自己的嘴巴,尽量叫自己笑出来。
母亲又问:“是那边又出啥事了?”
阿声摇头。
母亲舒缓了一口气。
父亲说:“你这牛脾气也得改改!好汉不是人人都能当的,当好汉就得挨千刀。”
阿东说:“我告诉你们,明天我就去他们家,把事情说个明白!我又不是贼,干嘛躲着藏着掖着?我怕谁了我!谁跟我过不去,非得跟他们拼命去!”
阿东撂下这话就出去。
母亲和父亲叹口气,余下就是沉默。
沉默许久,母亲给阿声拿来一床被子。
母亲说:“晚上他踢被子,别和他一床。今晚你盖这床!”
阿声闷闷接了被子。
母亲说:“你晚上睡觉帮劝劝,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两个年轻人在一块好说话,他和我们没啥说,半句就要吼!”
阿声点点头也出去了。
睡觉前,阿声和阿东几乎不说话。
阿东见阿声要自己盖一床被子,便扯开。
阿东说:“两个人睡觉犯得着吗?又不是外人!”
阿声说:“你妈给的!”
阿东手臂一挽,话又软了下来。
阿东说:“对不起,是不是委屈你了?”
阿声摇头。
阿东说:“等我把这事解决了,我还有个打算,想不想知道?”
阿声很想知道,忽然觉得太不现实了。
能有什么打算?家里赶着离开,能打算的就是离开这里!
阿声对这样的打算不乐意接受,尽管自己很想知道是不是这样。
阿东说:“行吧!赶紧睡!”
这一晚,阿东没有以往的激情,没有睡前的温存。
这些,多多少少给阿声一个打击。
阿声说:“你妈让我劝你。”
阿东说:“别听她的!瞎搅和!”
阿东说完侧身就睡了。
阿声躺下,怎么也睡不着。
4
被阿东捅伤的人叫麻子哥,麻子哥家里来人是在阿声生病后的第三天。
阿声在阿东“家庭会议”第二天就病倒了。
首先早上头晕,中午感觉发冷,到下午发烧不退,连续呕吐不止。
然后阿东的母亲给阿声敷毛巾,加被子,灌姜汤。
最后拖到了第二天,阿声给昏过去了。
阿声昏过去前,阿东的母亲还骂阿东说:“晚上睡觉你抢人家被子干嘛!我跟你说几回了,从来不听我的!这下把人家声儿给折腾了吧!”
父亲急忙去找个医生来,医生给阿声打了针,给了几副药。
针打了药吃了就是不见好。
医生说这是水土不服早成的。
反正把阿东家也折腾了不行,阿声稍微吃点东西就要吐,而且不是吐完了就完了,非要吐到他两眼发白。
阿东的母亲说:“这可怎么办?你说你什么不好带,你偏带回来他……!你这不是叫人遭罪吗!等病好了,赶紧给人家父母送回去!”
阿声知道这是阿东父母赶阿东走的理由。
阿东说:“不是水土不服吗?犯得着吗你们!过两天就好了。”
次日一大早,阿东提回来一袋的水果,全都是橘子。
阿东说:“橘子可以帮你活胃,我问过了,水土不服可以吃点酸甜的东西。橘子刚合适。”
阿声十分感激。
说起来还真凑效,吃橘子阿声一点都没吐,橘子下去又想吃饭了,这下把阿东家的父母乐坏了。他们把准备过年的其中一只公鸡宰了炖汤给阿声喝。
到夜里,阿声醒过来,全身舒服,忙拉阿东起来说话。
阿东一点精神都没有,连续照顾阿声几天。
阿声就一边自己说话。
阿声说:“我看你们家不是很欢迎我,要不我走吧!”
阿东听了烦躁起来。
阿声还是说:“要是别人真找你算帐,你躲都躲不了。”
不料阿东坐了起来,说:“你怕了?后悔了?”
阿声知道阿东生气。
其实阿声也觉得他父母担心的对,万一真来人,阿东那脾气怎么了得?
见阿东生气,阿声也不再说。
阿东说:“我就知道你后悔了。你说我真送你回去,你爸还不打死你!我能吗我!这是我家,我爱留就留,别人管不着,真找我干啥,我还真不怕!”
阿声说:“我还不是担心你吗?”
阿东气又消一半。
阿东安慰阿声几句,最后还是强调一句:“等你好了,我找他们了结去。省得咱都过得提心吊胆!这几天委屈你了。”
阿声和阿东躺了下去,这话按下不提。
5
阿东打算这天去麻子哥家。
这个打算似乎迟了点,因为麻子哥的几个堂兄弟来了。
阿声见到那几个东北人心都寒。
他们一个个高,大,壮实!
虽然阿东也和他们一样,终究阿东是一个人,他们好几个,打起来,谁死谁活都知道!
后来阿声才知道麻子哥家来的人第一个说话是他家哥哥,叫嫩菜叶。
顾名思义,长得挺嫩活的一个人。
阿声想,要是他不动怒,自己都禁不住去喜欢这个人。
到底,第一个人,这个叫嫩菜叶的说了。
嫩菜叶说:“王八羔子,操你大爷的!”
这是第一句话!
第一句话结束,紧接就是拳头和大腿的搏斗。
阿东的父亲去拉,去隔离,阿东的母亲去叫人。
最后,母亲把人叫来,父亲倒了,阿东被踢睡在地上。
阿声见他们还要打就去推开他们,不料,一脚过来,直接把阿声踢翻了。
阿声心里骂道:东北人真野蛮,蛮力都没地方使!
阿东虽然是被打得躺在地上翻滚,见阿声被踢,他吼了一声爬起来,就想捞起抢边的铲子。
可阿东没爬起来,又是几脚。
阿声眼睛都不敢睁开。
阿东的母亲哭喊跑过来挡在阿东身上。
母亲说:“你们要打,打我!打我!”
嫩菜叶“呸”地一声,又向阿东围了过去。
阿声觉得形势不对,冲阿东母亲拉来的人叫:“你们快帮忙,会打死他的!”
阿声的话落音就站起来,拿起墙边的铲子。
铲子举在阿声的头上。
阿声说:“你们再打一下!我看谁打我铲谁!你们试试!不信试试!”
阿声的声音是颤抖的。
阿声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能举铲子铲人。
这下,他们停了,嫩菜叶慢慢向阿声走过去,一件一件衣服扒下,然后朝结实的胸脯拍了拍。
嫩菜叶说:“来!朝这儿铲几下!来啊!”
说着,嫩菜叶哆嗦地把衣服又一件一件穿回去。
嫩菜叶说:“你谁啊?你谁啊你?有你的事儿吗?没事儿给我边儿站去!”
阿声的手一直抖,但铲子仍然举着。
阿声给自己说:不能给他欺负了,别人就是给你下马威!一定要镇定。
阿声还是镇定不下来。
嫩菜叶他们把阿东的母亲拉开又朝阿东踢好几下,母亲拉来的人只看着,谁也不敢动手阻拦,连动口劝都没有。
阿声的泪水滑了几下,阿声狠狠地说:“我劈死你们!”
阿声冲了过去,这造势嫩菜叶被唬住了,连连后退。
阿声说:“你们讲不讲道理啊!这么踢不把人踢死吗?”
阿东拉阿声的裤腿说:“你赶紧走开,别搀和。他们打完了就走,给他们打!”
阿声没理阿东。
阿声朝嫩菜叶说:“有什么事情可以商量,总可以解决的!”
嫩菜叶说:“你个小王八羔子!小心我抽死你!你算老几啊?今儿,我就打死他,谁拦我我打死谁!”
阿声拿铲子横扫一个圈,他们谁也不敢走近。
末了,阿声也累了。
阿声手一停,嫩菜叶他们蜂拥而上。
这一顿,阿声陪阿东挨下去。
嫩菜叶应该可以解恨了。
他们边打边骂,阿声的父母一靠近就被他们推走。
直到地方的村长(组长)来了他们才罢手。
村长发了话说:“想去吃公家饭吗?”
村长的意思是坐牢。
嫩菜叶又火又伤心。
嫩菜叶哭了说:“您也得给我们家评理啊!我哥就给他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