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胡子说了很多,我感到十分的冷。他的话叫我冷也叫我热。冷的时候,即使我穿再多衣服,我认为我都无法让我暖和起来,可热的时候,热得我两眼想掉眼泪。他说得对,我和东哥算什么?两个男人,一辈子不结婚?一辈子在一起?是亲兄弟人家不说什么,可我们毕竟不是?若是亲兄弟我们还能这样吗?不能的呀!我恨我自己为什么走这样一条路,这样走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这像黑夜里,没有灯光,自己赤脚行走在寒冷的石板上,石板通到那里,自己不知道,石板上有什么,自己也不知道,于是,自己前进,前进,无休无止地前进。生活这样过,那可不是大胡子说的行尸走肉?我害怕,但是我不能拒绝,因为我喜欢东哥,就像香姐说他不能没有凡哥一样。
我该怎么办?车还在前进,继续前进。每停一个站都叫我心惊胆战,我不知道到东哥老家,我的胆子还能不能坚持。我怕还没进他的家门,我的胆子就破了。
不想去想了,明天自有明天安排,老天定的局,你哭你闹你死你生都不可改变!既然接受了,那我就好好的,好好的享受,如果我不习惯,那么我要去‘习惯’,习惯那样的生活。我为自己加油!也为东哥加油!为我们的生活加油!
1
一九八八年十月,东北沈阳的一个小城镇。
阿声的到来,多多少少给这个家庭增添了不少的喜悦。
这种喜悦,是人对陌生事物新鲜的好感。
阿东认为,家里还是欢迎阿声的。
那天阿东领阿声走回来,大包小包拎着。
阿东的母亲在家门前铲泥土,阿东的父亲则在门口逗狗玩。
阿东给阿声讲过他母亲,他母亲块头比较大,人也高,年轻的时候是一等一的东北美女,人家都喜欢叫她大花。母亲怀阿东的时候本来想和一个北京人私奔,后来北京那家伙知道母亲怀孕就消失了。母亲就和现在的父亲结婚,阿东就是这个父亲的孩子。说白了,母亲年轻的时候是被父亲诱奸的。
才站在门口,狗吼叫不止。
阿东朝狗喝道:“黑子!别叫!”
父亲母亲齐刷刷转头过来。
阿声显然害怕极了,怕狗扑过来把他撕个粉碎。
父亲没等他们进门就说了一句话:“咋跑回来了?”
母亲是高兴的,铲子一扔过来接东西,一个劲地朝阿声望。
阿东给母亲说:“妈,这是一哥们,来我们家住几天。”
阿声笑笑,没吭声。
母亲担忧望住阿声,推了阿东一把:“人家冷你也不给添加个衣服!”
初到东北,才知道东北这么冷,阿东告诉阿声现在还是十月,等到过年,那才叫冷!
来的那天晚上,阿东的母亲审犯人一样问阿声很多问题。
阿东的母亲说:“你家南方哪儿的?靠海吧?”
阿声说:“在一个镇里。”
阿东的母亲又说:“家里都干嘛的?”
阿声怯怯地回答:“干活的。”
阿声不想回答说卖猪肉的,读书的时候,同学经常取笑他家卖猪肉的。
阿东的母亲一听便哈哈大笑,很爽朗。
末了,阿东的母亲垮阿声说:“这孩子可会讲笑话了!”
阿声跟着也笑笑。
阿东的母亲又问:“瞧你像读书的,家里穷出来打工?”
阿声眨着眼睛,不知道怎么回答。
阿东告诉他母亲说阿声是打工认识的,还说跟家里闹,来他们家住几天。
阿东的母亲还问:“跟家里闹凶了吧?”
阿声一点都不想回答,只是笑。
阿东实在看不下去,忙把他母亲拉住。
阿东说:“妈,人家才来,还不知道人家叫啥名儿呢!东问西问一堆,有你这么问的吗?”
阿东的母亲眉毛一扬,说:“哟!我关心一下不行呀!我告诉你儿子,关心人得从基本开始!”
阿东朝阿声挤眉弄眼笑。
后来阿东给母亲父亲介绍阿声:“他叫阿声,南方人都喜欢叫阿什么什么,不喜欢叫全名!我在他们那里,他们叫我阿东!”
父亲也按不住问了一句:“姓啥呀?”
阿声接了话说姓韦,叫韦声。
阿东的父母一听,禁不住大笑出来。
阿东的母亲说:“卫生?你爸你妈咋个你取这么个名字呀!得了,我也明白,你们家肯定卫生第一!对吧?”
吃完饭。
阿东的母亲说到住宿的问题。
他母亲说:“声啊!你今晚先跟西东挤挤,明儿我给把炕子打扫打扫,回头你自个睡一屋,大冷天的西东喜欢踢被子,说不定哪天你着凉生病!”
阿东说不用分开睡,两个人能挤。
阿声始终一句话不说。
到了晚上睡觉。
阿声也是闷着的,本来东北的床铺很叫他惊奇,还想跟阿东聊聊。
这会阿声没有发语言的欲望。
阿东看得出来,阿声很不高兴。
阿东说:“我明天跟我妈说说,咱不分开。”
阿声说:“这是你家,你妈说的算!”
阿东说:“我拉住你就成了,还怕她拉过去?”
说着,两个人又卷在了一起。
阿声后来的日记里提到:我真害怕他们把我安在一个灶头上睡觉,说不定哪天真的给烤糊了。东哥说他有办法对付他妈,一定不让我分出去睡。或许我应该安心等待明天的到来。
2
回到东北老家的第二天,阿东带阿声出去逛。
阿东很想给阿声显摆显摆家乡的特别之处。
阿东在南方的时候经常抱怨南方小吃少,这会就领阿声去逛,去看,去吃小吃。
说起小吃,阿东这么给阿声说的:我们东北这边小吃可多了。比如你想吃冷菜,就随时可以吃到,狗肉汤我最喜欢了,一个字,香!还有酸菜猪肉炖粉条,地三鲜、红肠、干肠、白肉血肠、松仁小肚、小鸡炖蘑菇等等等等!
末了,阿声问都怎么做的?
阿东这下答不上来。
不过,阿东说:“好吃的东西你别问怎么做,有吃就吃。有的东西你听人家说怎么做的就不敢吃啦!”
阿东喜欢用这样的方式推开别人的问题。
最后,阿东带阿声去吃狗肉汤。
桌上,阿东说:“狗肉汤都是当天的新鲜肉炖的,没有老汤。这样做出来的狗肉汤叫清汤。要吃狗肉,名堂多了,狗肉炖豆腐、狗肉干白菜、狗肉火锅。不管你吃什么样的狗肉,一碗狗肉汤是一定少不了,汤一入你的口,你再来回味一下,香,还是香!”
阿声看着阿东边说边比划,怎么宰狗,怎么下锅,怎么放作料,就这个说得最详尽。
阿声说:“狗被杀了会掉眼泪。”
阿东说:“听说是。”
阿声说:“那你还敢吃啊?”
阿东敲了敲碗,说:“你不也吃了吗?我跟你说,几年前我们这还有吃人肉的!”
阿东说得很小声,生怕别人听到把他抓了。
这点有真实性的造势。
阿声便也相信了。
阿声说:“吃人不是杀人吗?杀了人不怕枪毙呀?”
阿东说:“枪毙?我们这里山高皇帝远,没人管!谁被杀了就白给人家啃了!”
阿声吓得直打哆嗦。
阿东偷偷笑了几下,实在忍不住喷笑而出。
阿声这才知道受骗了。
阿声之前听别人说东北野蛮,阿东这么一说还真像。
阿东说:“骗你的!那里有人吃人嘛!人比狗还脏,谁喜欢吃人啊?人的肉没狗的肉香!不过我跟你说,吃狗肉晚上睡觉要冒汗的。”
阿声不相信。
阿东说:“你现在吃了狗肉是不是感觉身上热和热和的?”
阿声感觉了一下,好象真的就那么回事。
阿声感觉很奇怪。
阿东说:“你知道为什么人家说瘦狗不怕六月天吗?”
阿声说不知道。
阿东说:“因为狗很瘦,积累热量过冬的嘛!所以它不怕六月的炎热。”
正聊着,话题扯到了睡觉上面的事情来。
阿东说:“咱们都吃了狗肉,晚上肯定热死!”
阿声说:“叫你妈把我们分出去睡好了。”
阿声说这话心里挺不好受。
阿东也不说了,吃完东西又领阿声逛一圈。
回到家,阿声想,这下该说到睡觉的事上来了。
可是,另一件事情出来了。
阿声的日记里记到:我想我真的受到打击了!
3
这俨然就是一个家庭会议。
阿东就静静地坐着。
阿声也坐在一边。
阿东的父亲说了话。
父亲说:“你这次回来,那件事情又得闹了!我看你怎么整!”
阿声低头。
母亲说:“这事你回来他们一知道肯定又找上门来。今天你出去逛我还担心来着。好歹吧,你在外头躲得远远的,等过了风头,大家的气消了你回来就算了。这会儿,那边才死了人。你说,万一真找上来,你怎么办?”
阿东不语。
阿声感觉阿东家应该发生了什么事情,但阿东为什么之前没说呢?
后来,阿声才知道阿东没去南方之前是因为这边打了人,捅了人家一刀子。那人没死,可那家人找上门来要砍阿东。阿东没办法躲,父亲托人把他拉去南方干苦力,为了就躲这一事情。,被阿东捅的人本来在医院治疗,出院的那天车子翻了,落下个残废。这事的起头责任归咎到阿东身上,几次上门砸东西。现在阿东回来,他们知道了还能放过?
阿声不知道阿东为什么捅人家,总之,他认为阿东这样做太可怕了,说不好听的是杀人!
父亲说:“我千叮万嘱别回来别回来,你不听!我跟你妈说了,床就别铺,你们挤挤两天给我走人!”
阿东却说:“反正这事情又不是我的错,他们家也太欺负人了!大马路上还强迫一个大姑娘做那事情,我不就是说两句吗?他就动刀子砍我,我不还手,死的是我!你们找谁哭去啊!”
父亲说:“但你没有死!别人现在死了!”
阿东站了起来,将凳子一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