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本来还很生气,一听我说要走了,就一下心软了。她撅着嘴,一如往昔我所熟悉的样子,轻轻地说:“如果我不找你,你是不是就打算不辞而别了。你这是去科索沃啊。”
我说:“出趟国,就不必和前妻汇报了吧。我这不是怕影响你们家和谐生活吗?”
淳于在我肩头上轻轻捣了一拳,说:“前妻这词也太难听了吧。”
我调侃地说:“难听也比难过强啊。当初你不要我了,我可难过了。”
淳于不吱声了,像是陷入了深深的回忆里。我拉着她走出单元门。坐在车上等楚澜兴。
楚澜兴像只大马猴一样从单元门里冲出来。跑到副驾的位置,拉开车门跟我说:“你坐后面去。快去快去。”
我起身打算下车。淳于一把按住我说:“就坐这儿。”然后看着楚澜兴说:“你要不上车,我们俩就吃饭去了。还有,我们家的事,不用你操心。”
楚澜兴看了我一眼。我拍拍她的肩膀说:“放心吧孩子,我们没事。上车吧。”
楚子终于上车了。不一会儿三人就好成一个人了。一路上欢声笑语。三人一致选择吃火锅。我边吃边讲培训时的经历和趣事。听到我言谈中反复提到罗姐,淳于敏感地问她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当得知罗姐没有通过考试的时候,她才表情才略显释然。我知道,淳于心里仍然有我,但我的心里已然没有任何人了。现在,连一月身在何处我都不知道,不敢想像她的生活,一想就像撕心裂肺地疼。至于淳于我就更不敢想了。她当初离开我的理由充分得让我都觉得无地自容、无可挑剔。现在,不管她过得好不好,我都无权再过问了。因为,她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也过得不好,我还有什么权利指摘她现在的爱人和她现在的生活呢。想一月,情不自禁,想淳于,心怀愧疚,如果不是有自我折磨的癖好,我想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让自己再陷入过往的爱情中。
淳于仍然会笑着给我夹菜,递纸巾。楚澜兴仍然会狠狠地瞪我,然后拿眼睛斜淳于。不过,饭桌上,我得知姓楚的名花有主了,是大一年级的一朵鲜花。在我和淳于的逼迫下,她终于拿出了佳人玉照。一见之下,顿时妒意迸发,口水横流。这小妞的漂亮竟然不亚于一月,不知道楚澜兴这小子走了什么狗屎运。在我惊呼这妞漂亮时,楚澜兴掩饰不住的得意又故作矜持地说:“漂亮能当饭吃啊,我觉得她太嫩了,思想有点幼稚。”
我大吼:“你丫要不要脸啊,你不要给我啊!”淳于在桌子下面狠狠踢了我一脚。我缩着头吃饭,不再言语,但心里面愤愤不平!凭啥这么好的姑娘让姓楚的霸占了。据说还是这小姑娘上赶着楚澜兴的。哎,我张乐川不在,连姓楚的这样的都成香饽饽了。想到这,我就不由得生气,突然抬起头来对楚澜兴说:“你不许把她带到我们家里做爱啊。”
楚澜兴刚喝一口热汤差一点没呛死。她一边咳一边做势人捶死我。我也不明白自己为啥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一脸的尴尬,赶紧上厕所躲避一下。
洗过手,抬头的时候,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似乎有点不认识自己了,书生意气全都没有了,坚定略带疲惫的眼神,突然觉得自己老了,心里也充满了疲惫。深深地吸了口气,又长长地叹了口气。就听淳于在身后说:“你这是顾影自怜吧。”我被吓了一跳,没有回头,看着同样在镜子里的淳于说:“我怜个屁啊怜。我在为饱受战火催残的科索沃人民感到难过。”
淳于走到我身后,突然从背后抱住了我。许是肩胛骨硌到了她,她的脸在我的背上轻轻摩挲着说:“你瘦了。”
我僵硬地站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别以为我会推开她,说:“别这样,混血会不高兴的。”那是电视剧拙劣的情节。我知道淳于只不过是舍不得我走,只不过得有些心疼,这并不代表她还爱着我,或者我们之间要有什么出轨的举动。我转过身,抱住淳于,让她靠在我的肩头,轻轻地说:“我没瘦,你是心理作用。放心吧,想胖还不容易吗?吃呗。”
淳于说:“答应我要照顾好自己。”
我笑着说:“你不说我也会的。”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示意她该回去了。楚澜兴已然走过来了。淳于突然用英语问我:“我们还有可能吗?我心里一直有你。我想跟你在一起。”
他妈的,第一次觉得学好英语的危害这么大,再也不能以听不懂装傻了。我笑着说:“我们像天和海一样,相伴却无法在一起。”
淳于说:“我想做池塘里的那条鱼。”
我说:“可最终池塘把它送走了。”
淳于说:“它要是回来了呢?”
我说:“它不是那条鱼。”
淳于目光暗淡,说:“那你能找到那条鱼吗?”
我挤出一丝笑容:“北冰洋里能养热带鱼吗?你们都是热带鱼,我养不活,也不能看着他们死。所以,我不养鱼了。”
淳于倔强地说:“带着爱死还是无爱活着,我选前者。”
我揽了一下她的肩头说:“别说了。回去后,把时钟调回到昨天。闭上眼,睡一觉,就是明天了。忘了今天吧。”
楚澜兴听我们快速而低声地谈论着,终于忍不住问:“你们说什么呢。”
我说:“淳于考我的英语水平呢。”
楚澜兴说:“我是问你们谈话的内容。”
我诡异地一笑说:“淳于也觉得一朵鲜花插牛粪上了。”
楚澜兴问:“什么乱个糟的。”
我说:“我们一致认为你配不上那个妞。”
楚澜兴用询问地眼神看着淳于。淳于勉强笑,表情非常难看。
楚澜兴抢着买单,我俩也没拦她。吃过饭,淳于说送我们回去。是啊,三个人都住学校附近。想不让她送也难。到了学校,我才意识到,在这两个人面前,似乎是没有绝对隐私而言的。两人都有我家的钥匙,我想躲清静太难了。淳于问我下午有什么安排,我说收拾一下房间,然后睡一觉。准备晚上出发。
淳于说:“我想陪着你呆一会儿,别拒绝我。”
我笑了,说:“这个基本上,很难。”
淳于晃了晃手中的钥匙,表示即使我不让她上去,她也会破门而入的。
楚澜兴看了看我们俩,想说什么,但手机响了。她小心说话而略带甜蜜的表情,就知道是她那未过门的媳妇打来的。于是她冲我俩扬扬手,一路小跑地消失在转弯处。
我和淳于则回身往家属楼方向走。快到楼门口的时候,一个身影在楼下逡巡,是混血。淳于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我心里在想,是不是楚澜兴这小子告得密呢,妈的,告就告呗。告也没啥,反正俺也没做啥亏心事,更不能无端地怀疑朋友。我又手插进裤袋里,免得淳于一时冲动拉住我的手,那就百口莫辩了。三人走近的时候,我在混血面前站定。笑着问她:“你到这里来不会是找我的吧。”
混血看了看旁边的淳于说:“我来找我的爱人的。不找你。”
我点点头说:“要不要上去坐一会儿,我刚才邀请淳于了,一起吧。”
混血看了淳于一眼。淳于上前拉住混血的手说:“一起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