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1、好像是要好了

一路顶着细细的小雨，我觉得自己的生命就像是野草，遭遇深秋，即将枯黄，企盼明年的春雨将要唤醒一丝生的希望，在春天到来之前我还是自己拯救自己吧。尽量不去再想一月，不再想了，明明是伤口，为啥还要触碰呢，不痛不足以证明我爱过？回来的路上，我到乡卫生所要了一大包板蓝根，又到乡政府食堂找师傅给我切了半碗姜片，回到住的宾馆，我烧了一大壶开水，把姜片和板蓝根冲到一起，驱逐寒气，我可不能再病倒了，如果病了，孤独就能要了我的小命。

事与愿违，我还是倒下了，重感冒，怎么预防也没有用啊，因为我得的是相思病，没有胃口就没有抵抗力，又无人可以诉说，没有排解的渠道，积郁成疾。

无论盖多少被子，我都觉得冷，绝望的冷。第二天勉强去单位看了一眼，中午没吃饭就回宾馆了，来不及脱鞋，头重脚轻的我就和衣躺在床上，盖上了被子，为了让自己好的快一些，我第一次主动地按时吃药，虽然药劲很猛烈，但我睡得还得很不踏实，直冒冷汗。淳于和楚澜兴到的时候，我都不知道睡了多久了，楚澜兴看到我这惨状，还是无奈地说：“哟！装戴整齐盖个被，装尸体呢？”淳于拉了楚澜兴一把，示意她别说了。楚澜兴眼一翻说：“她这属于正常表现，什么时候百炼成钢，不病了那才奇怪了呢。”

淳于坐在床边，伸手摸了一下我的额头，又拿起床头的药瓶儿看了看说：“还是去医院吧。你太虚弱了。”

我摇了摇头说：“不想动，就想睡觉。”淳于看了楚澜兴一眼，姓楚的上来就把我的被揭了，我感到一阵凉意，淳于把被子披到我的肩上，然后扶起我说送我上医院。我站都站不稳，但为了活着，我还是勉强一步一挨地跟着淳于和楚澜兴下了楼。

淳于车子开得飞快，我靠在楚澜兴的怀里在后排半睡半迷糊，我知道淳于要拉我到城里的大医院瞧病去了。我又死不了啦。

输了液，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这一次是睡得比较踏实的，不仅是药的力量，而是我心里有了些许的安全感了，淳于和楚澜兴，任何一个都让我觉得暖，何况是两个一起来了。更令我欣慰的是，我醒来的时候，淳于和楚子还在。淳于见我醒了，递给我一杯水，说：“梦到什么了，叨叨咕咕的说了快一个钟头了。”

我歪着头想了想，说：“见着琳琼了。”

“当郞”一声，水杯掉到地上摔碎了，楚澜兴跑过来问怎么了，淳于瞪着眼睛说：“乐川，你别吓我啊？你这么说我好害怕。”没想到我的一句梦话把淳于吓成这样，连忙安慰她说：“你那么我怕我死啊。”

淳于说：“呸呸，死什么死啊，你刚才一说我心里咯登一下，感觉很不舒服。”

我辩解地说：“可是我真梦到琳琼了。”

楚澜兴说：“放屁吧你！没事吓唬人，你梦到她在干什么？”

我说：“好像是在跟我奶奶斗地主呢。”

楚澜兴更加不屑说：“真有病，烧刚退，精神又不正常了。咱们就不该管她，让她在那自生自灭吧。”

我严肃地对楚澜兴说：“你咋不信呢，真的梦到她和我奶奶斗地主呢，还叫你去呢。”

淳于扑哧一声乐了，说：“胡说八道，满嘴放炮。”

我说：“你来哈尔滨的时间不长，都快成了典型的东北人了。一嘴的东北话。”

楚澜兴对淳于说：“我看她是好了，这都能贫了，赶快让她出院，我学校还好多事呢。”

淳于说：“一月不说让她拍个肺片吗？”说罢自觉失言，就不再提及一月，但这个名字已像深秋的天气一样让我感到阵阵凉意，让我这个轻易被爱情融化的人，再也不相信世界上有真爱（别信我的，真爱其实还是有的）。

楚澜兴沉默一阵对淳于说：“你在这不方便，回去吧，我来照顾她。”

我嘴一撇说：“我得的又不是传染病！”

楚澜兴说：“你丫闭嘴吧你，小心淳于走了以后我捶巴死你。”

我说：“我饿了。”

淳于马上说：“想吃什么？”

我想了想说：“方便面。”

淳于白了我一眼对楚澜兴说：“我走了，你直接捶死她吧。”

我笑着说：“想吃点热汤热水的。”

楚澜兴对淳于说：“得，好侍侯，呆会儿我去给她弄吧，你痛快回去吧，回头再引发世纪大战，我就不用花钱买票看大片了。”

见我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她，楚澜兴又说：“人家来看你，可是冒战火硝烟，你都快成了影响家庭和谐的定时丨炸丨弹了……”

不等她说完，淳于就拍了楚澜兴一巴掌，说：“你怎么这么能瞎说啊？让人家乐川笑话。”

我默然不语，原来淳于来看我还是承担了一定的心理压力的，楚澜兴这么说绝对不是空穴来风。我随即就想，淳于和混血过得是不是不幸福啊，真的是因为我的话，那我的罪过就大了。细细想想淳于的话，已经把我当外人了，我怎么会笑话她呢？但我巴不得看混血的笑话呢，打吧打吧，过得不好我就有机会了，哼，我这样恨恨地想着，绝对是因为失恋让我变态了。就算淳于有勇气再接受我这么一个白痴乡下人，我也没有力量去爱她了，只能默默地祝福她，让自己强大了，将来有机会能帮到她或者报答她，这样想，我心里能平衡一点，好过一点。一月呢？她一直是我的主宰，只有她拯救我，哪有我帮她的份儿啊。

正想着呢，淳于的电话想了，她接起电话低声地说：“嗯，马上就回。”楚澜兴望着我耸耸肩，脸上的表情分明是说：看！我说对了吧，人家这是在查岗呢！

淳于低声说了一阵子话，竟然举着电话过来，笑容里带着激动说：“丽文要问候你一下。”新欢要和旧爱对话，通过她来转接，表情还这么兴奋，只有单纯得像水一样的淳于才能表现得出来。

我犹豫了三秒钟，看着淳于积极的表情，真的不忍心打消她二百五的积极性，有什么好说的啊，难道让我说：“谢谢你让淳于来看我？”靠，淳于又不是混血的，她连这点自主权都没有了？我还是接过了电话，因为淳于的表情是积极的，但透过这积极，我也看出了混血平日里对我的敌意，否则，她愿意问候我表示友善这一点小小的举动，也不会让淳于如此激动，唉，可怜的淳于。

我接过电话说了句：“喂！”

电话里沉默了一秒钟，竟然说出了让我这辈子都没再听过第二回的问候，混血用极熟练的中文说：“张乐川，你要么就病死，要么就快好，半死不活的让淳于挂心。就这一句。”

我表情着实愕然了那么一阵子，不是因为混血说了什么，而是因为她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我很赞赏。于是乎，我也表现出比淳于还积极的样子说：“收到。”我说谢谢的时候，那边早已收线了，但我不能让淳于觉察到，这二百五，可真是的。

淳于从我的表情判断我心情大好，于是乎她喜孜孜地对楚澜兴说：“瞧，我能搞定吧。乐川就交给你了，好好跟她说话哟。”然后又对我说：“我明天再过来，楚澜兴得上课，明天我带你拍片子。”

我笑着说：“嗯，走吧。路上小心。”

楚澜兴去楼下买吃的了，护士来过了，我已经不烧了。生命力有多顽强你能想像的到吗？人最怕的是没有目标，有一种走着走着脚下的路就被抽掉了的感觉，就那么一直往下掉啊，很无助，可一旦你看到别人也往下掉的时候，心情就好多了；又当你看到，你往下掉的时候砸着别人了，定睛一看，还是你的朋友和亲人，你就心存愧疚了，于是你伸手想抓住些什么，只要你想总能抓得到，于是，你又活过来了。这么说很乱吧，但确实是我当时的心境，烧退了，我就想，爱情没了，就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吧。我想过什么生活呢？赚钱，嗯，很有劲头，不过我要钱干什么呢？在农村呆一段时间，突然觉得，我对政治这个东东很感兴趣，但我的性格和脾气在这样的环境里是很难生存的，那我干什么呢？还是读书吧，我这种人还是在校园里呆着安全，那就考研吧。有了目标，我精神大好，试着起来走走，头也不晕了，嗓子似乎也不痛了，哎呀，我要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