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11、天堂到地狱
傍晚,雨还没停,看一月的表情,我就知道她要走了。我们俩穿戴齐整地面对面坐着,刚才的甜蜜仿佛一下烟消云散,我对这样的感觉非常害怕,非常恐惧。我不怕到地狱,我怕从天堂一下摔到地狱;我更怕从天堂一下摔到地狱,还没死。我惊恐地眼神全写在脸上了,这让一月很心疼,她把我搂在怀里,不再跟我面对面坐着,而是让我靠在她的怀里,我知道她有话要说,但她没有勇气。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的眼泪滴到我的脖子里,冰冷冰冷的。最后两个人都无力了,躺在床上,我看着她无声地哭泣,眼泪就那么一直流啊流啊,把我的心流碎,也把我的软弱和恐惧流走了,我还是不能保护她,不能给她带来快乐,不能给她一生的托付和照顾,如果能,我都愿意,可是现在,似乎又回到了原地,我能做的,似乎只是离开。静静地看着她幸福我能做到,可是如果她不幸福,我还要静静地看着,真的无法做到,但我又能做什么呢?太无奈了,太无力了。
我拉起她,大声喝止她的哭泣,她抬起眼睛,眼泪还是唰唰地流。我狠下心来,语气生硬地说:“有什么事你就说,哭什么哭啊?!”一月显然被我吓到了,认识以来,我从来都没有对她说过一句重话,甚至连一句责备都没有。我的凶巴巴的样子没让她停止哭泣,反而让她嘴一撇,哭得更厉害了,一边哭还一边说:“你不爱我了,你是真的不爱我了。”说罢就放声大哭。
还从未见过一月如此撒赖,我被气乐了,看着她的样子,我知道她心里是真的难过,只不过在借题发挥,我等着她在我的怀里哭到安静,才问她:“说吧,到底怎么了。”结果这一问又把她的眼泪勾出来了,我心里无名火起,顿时就发作起来,我把她推开,大声吼道:“你到底怎么了?有啥难以启齿的,不就你和郝涛订婚了吗?怎么了?我都知道了!我不在乎,我又不是没人要,你还替我难过什么?”。一月被我吼得一愣,愤愤地说:“我们是要结婚!圣诞节。”不容我喘气,一月马上又喊,仿佛要把心里压抑已久的情绪发泄出来:“他现在就在村外等我呢,我只要一开机,他的电话马上就会铺天盖地的进来!”
我在心里喊:“那你就开机啊,你就去结婚啊,还到我这里来干什么!”我心里疯狂地在喊,可是我什么都说不出来,我想哭,可是我一滴泪也流不出来。我已谈不上悲伤,但是我很绝望,我几次张嘴想说些什么,胸口烦闷难当,我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抖得厉害,一月还在说着什么,但我已经完全听不清了,直到她猛烈地摇晃我,才让我有所知觉,我想告诉她没事,刚张开嘴一口血先就掉了出来,对,就是掉了出来,一月吓坏了,我自己也吓坏了,胸口的烦闷却减少了很多,我才隐约听到她焦灼的叫喊声,却听不清她说什么,只见她的眼泪和嘴唇翕动,这就是传说中的内伤吧。我已为她几近失明,难道现在又要为她失聪吗?她伸手抹去我嘴边的血迹,我无力地靠着她,她伏在我的肩头无声地哭泣,两个人相互支撑着,站着,无论哪个退开,另一个必定倒下。
躺在床上,肯定是一月把我扶到床上的,意识渐渐清醒,一月趴在我的身上,一边摩挲着我的手臂一边拼命地哭泣,肩头不停地抖动,心痛把我拉回到现实,我轻轻摸着她的头发,她抬起的脸全是泪水,恸哭着说:“乐川,我们去医院吧,都是我害了你,我也不想活了,没有你,我真的活不了啊。”
我坐起来,给她擦去眼泪,缓缓地说:“我从来没怪过你,我没事,刚才就是胸口闷得厉害,现在好多了。”
一月还是很难过,说:“你现在能走吗?我让郝涛把车开进来,咱们马上去医院,好吗?求你了。”
我用被子堆出一个大靠垫,把一月拉上来,我们两个并排坐着。我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跟一月说:“先不着急去医院,我也不想问你太多,可是我不理解,都要结婚了为什么还来找我?我们刚才算什么啊。我本来过得好好的,我都躲到地旮旯里面了,我身上长得也是肉,不是铁,我血管里流的也是血,不是水,我禁不起你这么折腾啊?”我本来不想说这么多,可是一开头就收不住了,我知道埋怨也没有用,只能让一月更加难过,但是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因为,我也压抑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