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9、这回是大队人马
伤感归伤感,难受归难受,工作还得干,会还得开啊。我收拾好心情把要布置的工作一五一十地讲给这帮村书记听。开完会,我又被大旱烟呛得鼻涕眼泪一起流,混身上下全是烟味,这点是我最反感的,但又不能要求这帮老农不吸烟,因为他们不吸烟的时候就不停地吐痰,吐完痰还拿脚抹,更让人恶心。
第二天是周五,下午的时候,机关小楼里面基本上就没有人了,雪阳跑到乡政府找我,她妈妈知道我一个人住,周末没人管饭,就喊我到她家里吃饭。在这农民兄弟的海洋里,我就像一只小船,雪阳家是我临时的岸,要不一直漂着,我真的会疯的。我收拾了一下东西,跟着雪阳往外走,刚出政府大门,就看到了大队人马——我亲爱的同学们,阿莫、小林子,许多一起战斗过的伙伴都来了,这真的是很大的惊喜。
他们带来很多让我脱离“农村低级趣味”的东西,不知道哪位同志,竟然给我带来了一套美白功能很强的化妆品,淳于给我带了许多毛巾、被套、牙刷什么的,把我房间里的东西几乎换了一遍,房间里立刻充满了淳氏标志。
大家在我的房间里疯玩儿,打扑克,斗地主,让我感觉回到了校园,雪阳见着这么一群人,表情坚定地告诉我,一定要考上大学。我说那你就快点家去复习。
晚上我请大家吃农家菜,特意把雪阳喊过来一起吃,跟我们这群年轻人在一起,雪阳显得腼腆又兴奋,买单的时候,收银的告诉我,已经有人买过了。我强烈批评同学们抢我的东道主职权,但同学们异口同声地说我都沦落成农民了,就不欺负我了。我瞧得出,桌上的雪阳脸色就不太对了,我到桌子底下握住了雪阳的手,雪阳明了地一笑,表示并不在意。至此,我总结出来一条,永远别想让你的两个世界里的朋友,融合为一体,虽然彼此间的伤害都是无心的,但是绝对伤感情。
我悄悄安排了几个房间,我住的这个旅店是靠乡政府生存的,如果不是乡里来客人或者考察团来住,基本没啥生意。我住的房间是乡政府签单的,鉴于我是乡长助理,所以,也可以签单。大家半夜玩累了,就纷纷找房间睡觉了,淳于在我们打扑克的时候就歪在我房间的一个椅子上睡着了,楚澜兴看看淳于没吱声,就找自己的地方睡去了。瞧着眼前的淳于,又熟悉又陌生,又渴望又胆怯,又失落又后悔,又心疼又无奈,我贪婪地看着她,好看的五官,也瘦了,足足有十分钟,好想蹲在她身前,摸摸她的脸,亲亲她的额头,或者叫醒她,说一会儿话;或者,或者我可以靠在她的怀里静静地躺着、睡去,那个诱人的怀抱啊。可是,我又想,如果我这样做了,混血见到了,她会相信我们只是躺在一起聊天吗?我又想,如果我这样做了,我难道真的只会躺在一起聊天吗?
我终于下定决心,起身,悄悄地带上门,摸着黑,深一脚浅一脚地去雪阳家睡了。一大早我就被鸡叫起来了,雪阳妈妈早已煮好了一大锅粘苞米,我和雪阳抬着往我住的小旅店走,挨个房间喊大家起来啃苞米。到我的房间,敲门,淳于应声,我推门一看,淳于正躺在我的床上翻着我的书看呢,我递过去一个热乎的大苞米,说:“你尝尝,可香了,还带甜味呢,比KFC的还好吃。”淳于笑着接过苞米,坐起身来,被子滑落,露出好看的双肩和丨乳丨房,我急忙转过身去,脸已绯红。忘记了淳于有裸睡的习惯。淳于在我转身的一刻已拉过被子,夹在腋下,说:“你转过来吧。”
我红着脸埋怨说:“你裸睡,咋还不锁门呢。”
淳于淡淡地说:“怕你回屋进不来。”
想起昨天的出逃,我更加窘迫,淳于却非常坦然。她一边嚼着苞米一边说:“你真行啊,逃到农村了,见到我竟然又逃到农户家去了。如果不晕船,你是不是就上月球了。”
听到淳于的幽默,我乐了,说:“我才不上那个当呢?”
淳于说:“上什么当?”
我说:“上月球啊?都说那上面有常娥,我看过科教频道,那上面根本就没有养兔子的女人!”
淳于也乐了说:“你上月球就为了女人啊!”
我点点头说:“难道我还能是为了兔子?!”
淳于抽出一张纸抽,把啃了一半的苞米放上面,说:“我要换衣服了,你考虑一下出不出去。”
我一边往外退,一边叨咕说:“什么换衣服,你根本就没衣服可换,你光着呢,你是穿衣服。”
大家伙儿吃过早饭,打算实地勘察一下我工作的这片热土,我让雪阳给推荐个可以看看田园风光的地方逛逛,雪阳却撅着嘴说她要复习,我带着大队人马出发的时候,雪阳又风一样的跑过来说带我们走,同学们笑话我来了好几个月了还不认路,雪阳一听这话乐了,绘声绘色地讲了我刚来那会儿竟然走到了她家的房顶上,被狗吓得进退两难。
北方的田园风光可没有半点采菊东蓠下,悠然见南山的恬淡,确实没啥好逛的,大家折腾了一小天也累了,吃过饭后就要呼啸而去了,我虽然万般不舍,却真的没有留他们的理由,景也没有,吃的也没有,玩的也没有,楚澜兴都无聊到挨家看狗了。
送他们走的时候,我挨个拥抱他们,非常不舍得,毕竟,我从骨子里是属于那个群体的。淳于抱着我的时候说:“我要回北京了。”我笑着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你不再属于我,去哪都一样啊。但我知道,距离倒底有多大的力量,我知道,终究有一天,我会慢慢淡出淳于的视线,淡出淳于的记忆。
大家快上车的时候,发现没有楚子,四下寻找,她正在不远处的一个院子门口用什么东西扔里面的狗,那狗冲她汪汪大叫。
雪阳说:“喂,你怎么能拿石头打狗呢。”
楚澜兴说:“不是石头,是骨头!这馋狗。”
雪阳看了看楚澜兴的脏手说:“你拿没肉的骨头打狗,能不咬你吗?”
淳于掏出一张湿巾给楚澜兴擦手,我一脸不满地说:“你可真行,跟狗打起来了。”
楚澜兴举着她的脏手说:“来来来,大家都抱了,不差我这一个。”
我和楚子抱了抱,终于忍不住在她耳边问了一句:“一月她好吗?”
楚澜兴立即推开我说:“这跟你没关系吧。”
我耸耸肩,无所谓地一笑,楚澜兴立即被我的表情气得倒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