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伤
我脑子里像钻进了一辆火车,轰轰地响个不停,钥匙,床单,在我眼前乱飞。他们说什么我已听不见,只是心口抽痛,无法呼吸,手脚冰冷。我拼命挣脱一月的手,跑到卫生间,疯狂地想吐出点什么,但只是大口喘气,眼里已雾气一片。我打开水笼头,不停地洗脸,还是想吐,对着水池干呕了一阵,还是什么都没吐出来,眼泪却流下来了,他妈的,原来我是想哭。抬头看看镜子里的自己,真陌生啊,从来没见过伤心的自己,眼睛里连绝望都看不到了,全是无助,原来,我也有如此狼狈的时候,是不是捉弄的人太多,口下太不积德遭报应了吧。无助就无助吧,我伤心了,怎么地吧,干嘛要掩饰呢。
擦干脸,走出卫生间,一月就靠在门口的墙上,郝涛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之前是不想说话,现在是说不出话,觉得胃里一阵阵翻腾,心口的疼却没减轻,嗓子里始终像堵了什么东西。我坐在沙发上,怎么招都不舒服,我又跑到阳台的躺椅上,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过了一会,一月的手搭上了我的额头,另一只手摸着我的脸。我缓缓睁开眼睛,一月眼睛红红的,看着我,眼泪不停地流,顺着脸翻滚而下,滴在我的手臂上。这样的一月仍然让我心痛和疼爱。是啊,如果不爱就不会痛了啊。我不忍心拂开她的手,心里却难受的要命。
半天,一月颤抖的声音说:“乐川,对不起。”这句话既伤感情还伤自尊,马斯洛说人的需要有五个层次,性是最低层次的需求,一月可能追求了最低一层次的,尊严排在第二层,我咋也得比一月有追求吧,爱不能没有尊严,我是爱她,但我不能无原则的接受,冬天你家墙里漏风了,没钱买水泥,你会用屎糊墙吗?
我心疼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盯住一月,最后说:“一月,等你把自己的感情处理好,我们再谈。前提是,那时我还爱你。”
一月哭出了声,跟我说:“乐川,我知道我不好,他昨天和他爸还有我哥来的,他昨天真的喝多了。”
酒后乱性?一下想起在书店看到的那篇文章了,《有些事,请不要让我知道》,如果不知道,我会幸福得多。但现在我知道了,就要选择。
我从躺椅上起来,一月跪在地上,抓住我的牛仔裤,我蹲下来,扶一月起来,坐在沙发上。一月脸色很苍白,我的也好不到哪里去。我去卫生间给一月拿了条湿毛巾,给她擦脸,又给她倒了一杯水。然后去厨房做饭了,没做牛肉咖喱饭,做的汤,我知道两个人都吃不下,不如做点能咽下的吧。
做好了,一月无声地帮我摆碗筷,吃过饭,我让一月上楼休息了,我又躺在躺椅上。很久,心情平静了,脑袋也清醒了许多,起身穿好外套和鞋子,拉开门,离开了一月家。
实在不想坐电梯,我推开楼梯的门,一步一步往下走,没完没了的,仿佛把自己送入十八层地狱,有很多事,我想不明白,心中有很多疑问,一月没主动解释,我也不想知道答案,因为答案让我害怕,就像手里捧着个决定的命运的盒子,很想知道里面是什么,可又怕打开了,跳出个黑山老妖来。但归根结底有一件事我想明白了,无论我是高尚的人还是卑贱的人,我都应该有一份属于自己的爱情。爱情的甜蜜和喜悦可以跟别人分享,但爱人不能分享。
就这样吧,FORGET IT,用力晃晃脑袋,握紧拳头用力地挥了一下,给自己打气,就是这一晃加上一挥,身体一个重心不稳,一脚踏空了,正面朝下,直摔下去,我下意识地用手护住头,明显感觉到锁骨撞在了楼梯上,钻心的疼痛,让人叫都叫不出来,重撞没有让身体停下来,滚下大半个楼梯,“砰”的一声,直撞到缓台的墙上,把紧急出口的指示灯撞碎了,碎片把羽绒服划破了, 我感觉到飞出的羽绒直往鼻子里钻,手上,脸上都是擦痕。疼,真得很疼,我觉得有的时候人晕倒是因为身体承受不了那么大的负担或者重创采取的应急措施,而我现在偏偏不晕,所以,疼痛让我越发的没法忍受。有了电梯,这楼梯十年八年没人走一次,如果真晕了,我估计年就得跟楼梯这过了。我努力试着活动一下脖子,针扎一样疼,拼命抬眼向墙上看,隐约看到大圆牌子上写着2楼,妈妈的,就差一层了,这一层我咋往下爬啊。我只能祈祷住在低层的住户别那么懒,走走楼梯吧,不会为了一层楼梯来等电梯吧。
安心等待吧,乱动可能给自己带来更大的伤害。我努力调匀自己的呼吸,一口气还没倒过来呢,叭的一声,挂在墙上的,镶着玻璃框的计划生育宣传画就砸到了我旁边的地上,摔个稀碎,吓得我惊声尖叫,晕了过去。迷迷糊糊当中,觉得有人来救我了,不停地喊着我的名字,然后就把摔得快散了架的我抱了起来,我感觉到了疼,但意识还不清醒,哼了一声,就又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