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听了我的话笑了,她的笑让我心情也放松了一些。回到房间淳于问我是跟她学英文还是和楚澜兴学高数,我大声地说:“跟你学英文,就这么定了。”淳于听了我这么大声,说:“你想吓死我啊。”
我跟她说:“我们小时候啊,学习讲结对子,这叫‘一帮一,一对红’。咱俩这也叫一对红。”淳于一脸不屑地说:“我知道!我初中以前在国内读的书。”
以这件事为引子,两人一起回忆起了小时候的事,什么卫生三带啊,什么动画片啊,都说到眼保健操和间食了,我记得那时候第二节课下课生活委员会一人发一块桃酥或者饼干什么的,我吃得总是很慢,到第三节课上课的时候还在吃。老师就把我的桃酥没收了,放在讲台上,老师回身写板书的时候,我又偷回来接着吃。
淳于听得很感兴趣,眼睛直发亮,缠着我讲小时候的事。我跟她讲,我上学非常早,一年级的时候还不到五周岁,总是分不清上下课时间,所以,经常憋不住尿裤子。那时候,语文老师讲课,一只手拿书读课文,一只手按着我的头,她翻书的功夫,我就从她胳膊底下钻出去,跑到操场上玩去了,她要派出正副两个班长才能把我抓回来,这也是我们班设两个班长的原因。淳于听了哈哈大笑说:“如果我是你的老师,就不会追你,还给你买好吃的。”
房门没关,我们俩在屋里听到了水流的声音,到客厅一看,楚澜兴在洗碗呢。淳于走过去,说:“我来吧。你不适合干这活。”我心里听了很不舒服,靠,楚澜兴不该干这活我就该干啊。说着她把楚澜兴挤到一边,就两个碗一个碟子,她还像模像样地戴上手套,又招呼楚澜兴给她系上围裙,楚澜兴摘下围裙套到淳于的脖子上,环着她的腰在身后系上。我觉得这动作相当暖昧,但眼前突然浮现出的却是一月曾经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我似乎看到一月把额前垂落的头发轻轻往耳后一扶,竟然回头温柔地向我一笑,轻轻地叫我:“过来…”。倾刻间我定在当场,奔涌而出的泪水掉落在脚前的地板上,我不敢低头下视,努力留住一月的身影,但她还是消失了,悲伤来袭,每次都这么令人猝不及防,无能为力,我闭上眼睛,时空隐去,我真的听到了心底最深的角落坍塌碎裂的声音,我扶住心口,大口喘气,努力呼吸,终于支撑不住躺在了地板上,倾刻间脸一侧的地板就湿了一片,见到一月的一刻,我知道自己再也控制不住泪水了,哪怕只是幻影。
许久,我睁开眼睛,见淳于和楚澜兴蹲在我身边,看我在无声中放纵自己的泪水,一直没打扰我。我坐起来,掩饰地说:“做了个梦。”淳于说:“快起来吧,地上凉。”
我站起来,抻抻自己的衣角,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出来。楚澜兴盯着我看半天,口气颇为不满地说:“动不动就哭,快他妈的成林黛玉了。”
淳于拍拍我的后背说:“你还好吧。”
楚澜兴斜了我一眼,对淳于说:“她死不了,一个月且得哭这么一回厉害的,跟月经差不多了,越哭越结实,好着呢。”
我面无表情,也不讲话。回到房间,坐到书桌前看书。楚澜兴在门口喊:“喂,黛玉啊,我和淳于先走了啊。”
我仍然没做声,起身把我房间的门关上。今天我烦这个楚澜兴。过了一会儿,我听见家门声响,知道他们已经走了。
课业看得差不多了,我把要去图书馆借的书拉出单子,又把这周要做的事一一列出,看了一眼表,快十点了。洗个澡也该睡觉了。忙完了,我伸个长长的懒腰,嘴里大喊一声:“YES!”
没想到,淳于一下推门进来了,询问我目光看着我。我则被她吓到了,因为实在没想到屋里除了我会有别人,看着我脸都吓白了,淳于说:“我怕你有事,就留下来了,又怕打扰你,所以,一直在客厅看杂志。听见你喊,我怕你…,so……。”
我笑笑说:“你怕我得精神病了啊。不过,倒真让人吓出神经病来了。”
淳于说:“我知道应该跟你打声招呼的,没经你允许我就留下来了,确实,不应该。我怕你不开心,算了,我去冲杯热果汁,给你压压惊。对不起。”她说着就出来房门。
我打开热水器,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淳于递给了我一杯热果汁,她喝咖啡。我说:“你晚上喝咖啡能睡得着吗?”
她耸耸肩说:“习惯了。”她的手指沿着杯子的轮廓虚划着,思量着说:“乐川,你想谈谈吗?我是说,你有什么话可以随时找我,无论何时,无论什么话题。”
我笑着说:“你说中文的时候,是不是,先想好英文,再翻译成汉语讲出来。”
她眉稍一挑说:“被你看出来了。对不起。”
我说:“你干吗总说对不起?”我站起身说:“我要先洗澡,以后我想谈的时候会找你。天太晚了,如果方便的话,你可以在我这里过夜。这间房是楚澜兴的,那间是琳琼的,随便选,别弄乱了他们的东西就成。”我说着指了指两个房间的门。
这一夜,淳于没有走,她住了楚澜兴的房间。她没并有追问我的眼泪,这让我很欣慰。临睡的时候,淳于走过来吻我。我婉拒,她说她在想办法让我爱上她,但我必须配合,不能一味地拒绝。我淡淡一笑,飞快地在她脸颊上一吻,转身回了房间。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淳于提出这段时间跟我住,她说的很直接,没有找其他理由,说是要跟我培养感情,期限是三个月。我笑问为什么还有期限,她则一本正经地说她要找一个可以一生相守的伴侣,可不是儿戏,如果不合适,她好另做打算,不能误了自己的终身。我说:“这听起来就像儿戏。”没想到这句话惹恼了她,对着我,用她那特有的中西合璧的语言吼了五分钟,我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但是中心思想是:不允许我把她的感情当儿戏。再有就是,我可以不爱她,但必须尊重她。
我急忙表示她的话我听懂了,也完全赞同,下次一定注意措辞以顾全她的尊严。她跟我用“中西合璧”,我就用文言文来对付她,之乎者也的,几次下来,把她也弄得焦头烂额,连说跟我沟通有困难,不过她再也不跟我讲道理了,我对她也不兜兜转转地说话,有一说一,真诚相待,两人相处非常融洽。楚澜兴这段时间几乎没露面,偶而在食堂碰上,她也是冷嘲热讽,斜眉怒目,弄得我心情极其不爽,到后来我就本能地躲着她了。没想到,复习考试的阶段她也没来我家,但那间房间我一直给她留着,琳琼倒是来了,她和淳于比较有共同语言,经常用英语对我听不懂的话。后来,我听说淳于竟然把她的单身宿舍借给楚澜兴住了,怪不得楚澜兴不来了呢。我打算期末考完试跟这小子好好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