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此直接,我羞涩的一笑,坐回桌前。她跟过来,靠在我的书桌上,说:“不请我喝点什么啊。”我起身冲了杯了速溶咖啡给她。她凑到嘴边,深吸了一口气说:“真香,麦斯威尔吧,我喜欢它的广告词,‘滴滴香浓,意犹未尽。’”
我说:“别介啊,你意犹未尽,我可供不起啊。”
她乐了,问我:“我没打扰你吧,看你好像在忙着。”一眼瞥见桌子上的课文被画得乱七八糟的,她不屑地说:“国内的教育就是这样,死记硬背,对实战能力的提高一点用处都没有,就像是国内的孩子学英语,费很大劲,记的单词都比我多,就是张不了口说话。”
我说:“他们学的单词是为了说文言文英语用的。”
她浅浅的一笑,脸上两个浅浅的酒窝,从桌子上跳下来,说:“我能帮你什么?”
我说:“还真别说,你得帮我过六级。”
她瞪着眼睛说:“替考?!NO,NO,NO。这可不行,张乐川。”
我一笑说:“屁老丫子替考啊?你帮我补习就好了。”
她一听不是替考就放松了,然后问我:“什么是屁老丫子?”
这下真把我问住了,怎么跟解释呢,突然想起了高中英语老师对解释不了的语法就说是习惯用法,我也这么跟淳于解释的。哈哈,绝对是报复!
淳于说:“帮你补习英语可以啊,什么时间开始,报酬怎么算?”
我说:“啊?还要钱啊?”
淳于耸耸肩说:“那当然啊。”她靠过来,附在我的耳边说:“如果不付钱,你还可以付点别的,可以商量的。”
我往后一躲,说:“屋里就咱们俩,你不贴过来说我也能听得见。”等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我接着说:“我不用你补了,我让琳琼教我,大不了自学成才。”
淳于一愣,说:“好吧,什么都不要了,这样总行了吧。”
我说:“不行,说不用就不用了,如果你非要给我补习,你得给我报酬。”
她瞪大了眼睛说:“为什么?凭什么?”
我说:“我这样的学生,你要是教会了,你就能横扫全中国。”
她歪着头,盯着我看,看得我心里直发毛。我说:“好吧,咱们各退一步,你教我英语,我也不要钱了。这样总行了吧。”
她说:“张乐川,我很喜欢你,你喜欢我吗?我是说我对你有好感。”
我想了想,认真地说:“我对你谈不上喜欢,但是不讨厌。对我来说,你还是个陌生人,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她说:“不讨厌就好啊,我叫淳于游。我爸爸姓淳于,我妈妈姓游。”
我哈哈大笑,说:“这么两个怪姓的人凑到一起还真不容易。”
淳于见我这样,突然沉下脸来。我吓了一跳,也许是这样评论人家父母的姓氏太不礼貌了吧,亦或是在国外,这样的行为是被人唾弃的?!我心里惴惴的,小声地说:“对不起,我没有恶意。”淳于仍然不做声,脸却涨红了。我小心地拉她的衣袖,她仍不理我,我抬头一看,竟然哭了,这可吓坏我了,慌手慌脚地给她擦眼泪,嘴里乱七八糟地道着歉,都不知道自己说些什么。我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表示我尽可能的歉意和安慰,她一下扑进我的怀里,把我紧紧搂住,低声哭泣,我的肩头湿了,很久,我的心有些软了,我环着她的腰,不停地摸着她的脊背,想问问她到底怎么了,又怕惹祸上身,可能是我无意的话语,触动了她伤心的闸门,除了安慰,我什么都做不了。
过了很长时间,她不再哭泣,却仍是趴在我的肩头,不时地用我的衣服擦着眼泪,她身体的重量全压在我身上了,我被她靠得有些站不住,我小心地试图推开她,她立即固执地搂紧我,并开始轻轻亲吻我的脖子,我一阵紧张,想用力推开她,她却一口咬在了我的肩膀上,非常痛,我深吸了一口气,极尽忍耐之能。疼到麻木了,她终于抬起头来,展颜一笑,那叫一个灿烂,有雨后初霁的明朗和清新。见我皱着眉,她问:“疼吗?”
对这个白痴问题我不做回答。她追着问:“生气了?”我摇摇头。她深吸了一口气,说:“舒服多了,我去洗脸。”说着进了卫生间。
她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我正对着镜子看自己的肩膀呢,她看见红肿的牙印,大声地喊:“哇,留下印记了。太好了。”我急忙把衣服拉好。见她裤子后兜里插着卷着的一个大本子,我就转移话题的问,那是什么?她把本子抽出来,递给我。我一看,上面全是英文,顿时有些眼晕,只扫了一眼就还给她了。可她并不接回,对我说:“不是要补习英语吗?翻译过来!入门第一步!”见我犹豫,她说:“不是很长,只不过几页。”我点点头,收下了。
一时间两人无语,房间里暧昧的空气涌动着欲望,我本能地抗拒,是因为一月从我心里走的时候,随手关上了门,别人进不来,我也出不去。最后,淳于还是先发话了:“得,我先走了。”我送她出门,到了门口她对我说:“如果有人把你送到地狱,你就从那里走向天堂。”
我听着心里一阵疼痛。她上前一步贴进我的脸,我盯着我的眼睛说:“goodbye kiss.”随即在我的唇上飞快地一吻,我没抗拒是因为完全没反应过来,她却说:“早知道你不反对,我就吻得长一点。”我被她弄得哭笑不得,她却打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翻开她给我的大本子,在布满英文的句子里面,夹着许多图画,翻到最后,许多形态各异的踩着轮滑的卡通小人,有的在跑道上飞驰,有的正在穿鞋,竟然还有一幅摔跤的,很有趣,画功也相当到位,我看着不禁莞尔。我翻回到第一页,找出字典,准备看她这篇文章写的是什么。我费了一整夜时间,凭借高中的英语功底,终于大体上看明白了这篇长长的文章。
这其实是篇日记,还有题目,叫《那些日子里的张乐川》,姑且这么翻译吧。后来,我找了一位英语高手,将名字隐去,得到了下面的文字。
那些日子里的张乐川
尽管两年多的时间了,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但在这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我觉得异常孤单,学校里有十二位外教,全都非我族类。直到参加了那个辩论比赛,我看到了那个非常漂亮的孩子,她表现很出色,尽管许多话我都没听明白,但从观众的热烈的反应看,我知道,她的队伍肯定赢了。令我奇怪的是,赢得比赛,观众远远比她激动,她很淡定,一脸的无所谓,好像比赛与她无关。在整个比赛过程中,她只对一个人表演全神贯注,那是个大眼睛的漂亮女生在吹箫,她靠在座位上极其认真地听着,全没注意到,还有一个人同样在注视着她。
我一直默默关注着她,思念也在不停增长。后来我知道,那个吹箫的女孩子成了她的女朋友,我坚信自己的判断,我知道她们是一对,看上去很完美。从那时起,我发现,她的快乐似乎越来越少了,脸上总是带着一丝淡淡的忧郁,也许是我的心里作用吧,我觉得她的感情并不顺利。
第二学年开始的时候,她黑了也瘦了,整个人也变,很难见到她灿烂的笑容,她总是喜欢眯着眼睛,看着远处发呆。令我没想到的是,她会到我经常读英文的那个大操场去练习轮滑。开始的时候,她摔得我心惊肉跳,心疼不已,经常是伤痕累累,但却没有丝毫停歇,这种近乎于残酷的训练让我非常不理解。我跟学校打听,并没听说有轮滑比赛,反倒得知她的女朋友退学出国了,我似乎明白了她的种种反常。她的背影孤单而绝望,从我身边经过时,眼神里充满疲惫和悲伤。有的时候,她会带着水,但不是喝,一边滑一边浇到自己的头上,开始我以为是为了降温,后来,我发现,她是为了掩饰哭泣的泪水。我为这个发现痛哭失声,她的眼神,让我想起了父母车祸遇难时,我内心的绝望和孤单。我希望我能走进她的心里,为她分担这一切。我多希望我能走进她的心里,告诉她所有的痛苦我都懂。可是,每次她从我身边经过,都不会看上我一眼。
有的时候,她的朋友会来找她,中国有句话叫物以类聚吧,那也是个很清秀的女孩子,但比她阳光得多。我得出结论,她们之间更似乎于“兄弟”之间的感情,因为她会抢她的吃的,有时还会在她的伤口处故意拍打两下,如果是爱人,是绝不会忍心这么做的。
我真感谢上帝,那天下起了大雨。我把她带到家里。我内心是很忐忑的,怕她随时会离开。第一次离她这么近,她是那么的迷人,眼神时而温柔,时而忧郁,让我心动不已。她非常爱脸红,很羞涩。当她要走时,我心里万般不舍,最后还是决定随她去,无论她到哪里。
她的朋友是我的学生,我问了许多关于她的事情,但我始终无法知道为什么她和爱人分手。她的朋友似乎有所察觉我对她的感情,但怕什么呢,我原本那么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