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槃
以前,真的没有想到自己身体会这么弱,虽然感冒发烧小病不断,但从来没有深切地感受到病痛。心理学老师曾讲过,人生其实就像肌体一样,好多病都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不治而愈了。我不知道心痛何时会淡成一抹面带微笑的回忆,只能等时间给我答案。
打针的时候,琳琼说:“我要是你妈,看你这样,非得疯了不可。”
她无意中的一句话,让我心头一震。是啊,老妈,这个世界上最疼我的女人,她也许会忍受我爱上一个女人,但她忍受不了我深陷痛苦。
病治好了,身体恢复了,已是秋末了。这些日子,我已习惯了单身状态,楚澜兴阴魂不散地,常常在我身边飘着,跟我选一样的选修课,听一样的讲座,只要时间合适,会等我一起吃饭,偶尔还会在用我们家洗衣机的时候,把我的衣服也洗了,这帅帅的女人看似大大咧咧的,但却有比大多数女孩子更加难得的细致,每次都把衣服放到太阳底下晒,然后烫得平平整整的,护肤品也不比一月的少,只是很少化妆,她很懂养生,天天在我耳边叨叨这不能吃,那没营养的,个把月下来已改变了我的不少饮食习惯和生活习惯。她把她的课表和我的课表抄得大大的,贴在镜子旁边,时刻把我们俩共有的时间安排得满满的,还配了我家的钥匙,偶尔会给我留下点好吃的东东,都是我以前从来没吃过的,是她从个别的小店里淘来的,有的时候,两人会很无聊地看一场电影,然后一起感叹,好女孩子不知道都跑到哪去了。但她拒绝和我一起学轮滑,用她的话说是白痴运动,这样,我的轮滑时间就成了她的休息时间。
琳琼经常来看我,她和楚澜兴成了非常好的朋友,有的时候我和楚子会做一桌子饭,叫来琳琼,三人吃得不亦乐乎,然后斗地主,有的时候我们三个也会去酒吧坐坐,当然都是姓楚的开发的地点。琳琼是个好孩子,爱学习,已在准备毕业后出国。所以,大多数时间都是我们俩个疯,她看到我身体日益强壮,很是开心。
每天下午四点钟,我都会跑到学校的大操场,在塑胶跑道上穿着轮滑飞奔,到五点钟的时候,跑道上基本就没人了,都去食堂吃饭了,这才是我的时光,不必担心滑得太快撞到人,可以拼了命地快滑,有的时候离心力太大会把自己甩出去,摔得青一块紫一块的,爬起来接着滑,用更快的速度。偶尔,一月的影子会突然闪现,胸口像被撞了一样,又痛又闷。我喜欢独处,但一个人的时候还是会去想一月,只有让自己不停地动,只有每天累得像只死狗一样,晚上才有可能睡得着。快到七点钟的时候,我已累得筋疲力尽,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身上的衣服和袜子都湿透透的了,往哪一站哪里一汪水,我拼命喘气,想把心中的烦闷置换出去。
有的时候,楚澜兴会来接我,看我的样子,她每次都会说:“你应该找个人谈谈恋爱。完全是有劲没处使,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我会一边换鞋,一边跟她说:“天天跟你在一起,是找不到恋爱对象的,跟你一比啊,男人应该更喜欢你,女人也应该更喜欢你。”楚澜兴说:“你把自己装到箱子里,加了盖,上了锁,又设了密码,谁能接近你啊。能解救你的人只能是你自己。”几乎每次两个人都是这样的对话,她不来接我的时候,我就一步一挨地走回去,她一来接我,我就把身体的重量全压在她身上,让她架着我回去,每次汗水都会把她的衣服也弄湿,所以,凡是她来大操场找我,都会换上破衣服,而且会在看台上等着我,因为她实在没有力气把我拖到看台上,再从看台的楼梯下来,这是出体育场的必经之路,这狡猾的人。
经常,看台上会有一个女生她在旁若无人地大声地读英语,很流利也很好听,有的时候,我路过、她抬头的一瞬,我们会相视一笑。一度我曾怀疑,楚澜兴在看台上不下来接我,是因为这个读英语的美女。但后来我打消了这个想法,一来,这女人在看台上朗读一如我在跑道轮滑一般地旁若无人;二来,这女生几乎天天来,像我一样准时,而姓楚的只有心血来潮,良心发现的时候才会来接我。
这样,几乎每天,在这个没人的大操场上,我是她唯一的听众,而她,是我唯一的观众。但我们从来没讲过一句话。
这一天是立秋,北方传统会“抓秋膘”,就是瘦人在这一天要多吃些肉,准备过冬的脂肪,现在的人都怕胖不怕瘦,但传统是留下来了。琳琼和楚子告诉我晚上早些回去,一起吃饭,给我抓点秋膘。离晚饭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轮滑已成了我雷打不动的排解相思烦闷的项目,我背着鞋,照例来到大操场上,换好鞋,抬着向看台望去,我那无声的伙伴没来,也许是抓膘去了。
我在跑道跑圈,一圈半下来就达到了风驰电掣的速度,这跑道就像我无法排解的痛苦,无论怎么样竭尽全力去摆脱,还是在原地打转。这跑道就像是孙悟空给唐三藏画的圈,谁也无法进来,只能你自己走出去,什么时候我不来这了,可能我就出圈了。关心我的人很多,我不能再表现出任何颓废,让他们为我担心,只有这段时间才是属于我的。
突然天空咔嚓一个炸雷,吓了我一大跳,心一慌、动作一变形,我这自学成才的“轮滑高手”重心一个不稳,加上速度太快,强大的离心力,把自己直掼了出去。擦着地面滑行了一段距离终于停下,觉得右侧胳膊火辣辣疼,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戴护具了,一来太热,二来觉得技术已成熟,这下可摔得挺惨。疼得我直吸气,我满身是汗,伤口上像洒了盐一样,还在流血,整个手臂不停地在抖,控制不住,我试图站起来的时候,瓢泼大雨倾盆浇下,抬眼一看,乌云似乎压到了头顶,一道闪电,接着又是一个炸雷,TMD,我失个恋也不用老天这样帮我烘托气氛吧。屁股也疼,肩膀也疼,估计唯一能帮助缓冲的那点脂肪,也让我这两个多月来的疯狂锻炼给整没了,这种疼痛,直摔到了骨头里。我试图第二次站起来,必须离开操场,这太空旷了,很容易遭到雷击。我忍着疼,咬着牙,尽量让自己离开地面,这时,我觉得腋下多了一股支撑的力量,一只手臂也揽在了我的腰上,把我扶住。
我侧头一看,是那英语美女,嘴里叼着一叠打印材料,她两只手都被我占上了,我尴尬地一笑,自己惊世骇俗的一摔肯定被她尽收眼底,她冲我点点头,扶着我一步步走到看台,让我坐好,把湿透了打印材料往后腰里一别,又冲到雨里去拿我跑道上的背包。她从我背包里翻出毛巾,拧干了给我擦头发,我心里感激,说:“你先擦擦吧。”她嫣然一笑,说:“嫌你毛巾太脏。”我顿时无语了,那毛巾虽然也天天洗,但早已变了颜色。见我不吱声,她乐出了声,说:“跟你开个玩笑啦,你出了这么多汗,不马上擦干,女孩子着凉了会生大病的。”说着,用我的毛巾擦起了自己的头发。她简单收拾停当,雨也转小。查看了我的伤口,说:“不要紧,皮外伤。”然后,扶起我,说趁着雨小,快逃。
下了看台楼梯,她打开辆助力电瓶自行车,把我扶到后座上,问我能不能坐住,我点点头。她发动车子转出操场,拐到了操场后面的教师单身宿舍,停了车。我笑着说:“早知道就这两步道,根本不用坐车。”她说:“先到我家把伤口处理一下吧。”我说:“你是老师啊?英语老师?”她锁好车,架起我往楼道里走,说:“不像啊?”我摇摇头说:“不太像。”
进了家门,她打开热水器。找出干净衣服让我换上,见我行动委实不便,疼得龇牙咧嘴的,走过来非常自然的说我帮你,说着就来脱我的衣服,我大觉尴尬,本能往后一躲,她揽住我的腰说:“害羞啊?我又不是男的,怕什么啊。”她一说我更觉尴尬,她见我坚持,突然说:“张乐川,虽然我不教你,但我也是你老师,你怕什么?!”咦,她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一愣,她不由分说,蹲下身子,就把我的七分裤脱掉了大半,然后说:“抬脚啊。”我把双脚依次抬起,她帮我把丨内丨裤也脱了,T恤不好脱,她抄起把剪刀,嚓嚓两下就把衣服剪了,把我的身体解救出来,我赤身裸体在站在一个生人面前,非常窘迫。她看出了我非常难堪,从衣柜里摘下一件宽大的浴袍给我遮羞,然后拎出应急箱,给我处理伤口,伤口上擦进了许多小沙子,她用双氧水好一通冲洗,疼得我丝丝哈哈地直吸气,包扎好了,她用保鲜膜包住我的胳膊,架着我去洗热水澡,我一听又要赤裸裸地面对她就发怵,她不由分说,强行把我架到了卫生间,打开浴霸,把我安置在花洒下面,然后三下五除二,把自己也脱光了。
见她这样,我脸腾的一下红到了脖子,她看着我乐了,说:“怎么招,要不我穿上内衣洗澡?”我无言以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打开水笼头,温热的水流浇下,缓解了我的尴尬,等她给我洗头和抹沐浴露的时候,我胸口突突跳个不停,除了一月,没有哪个女人这么亲昵地接触过我的身体,她似乎感觉到了我的心跳,用揶揄的口吻说:“你身材不错啊,这些天没白练。”一边说还有边在我的关键部门有意地停留一会儿,我则本能地边躲边喊:“够了够了,别抹了,冲冲得了。”一味地被她步步紧逼,这感觉很被动,都已然这样了,再怎么矜持也是“赤诚相见”了,索性放开吧,于是我深吸一口气说:“你身材也不错啊,人也很漂亮。”她听我这么说,倒是一愣,直起身子,然后盯着我的眼睛,几乎贴到了我的脸上,低声说:“我哪里漂亮?”我呼吸急促,说:“我洗好了,你好好洗吧。”挣扎着出了卫生间,她赤身裸体地追出来,帮我穿上衣服,才又进去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