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婷姐接过信纸问我:“可以看吗?”说着,就把信纸展开了,都没容我答应。过了很久,也不见婷姐有什么反映,却见我的信纸被跌落的眼泪打湿了。她把信折巴折巴,往口袋里一揣,也不言语,开车就走。

我说:“哎,哎,哎?你这是上哪啊?哎呀,我都没哭,你哭个屁老丫子啊。”

婷姐说:“老娘我乐意哭,你管个屁老丫子啊。反正我也要去给一月办退学手续。不是单为了送你。”

我说:“那我就不陪你了,我想坐火车回去,你这泪眼朦胧的开车我心里没底,回头再给我弄成一个客死他乡,连句遗言都留不下。”

婷姐说:“得了,乐川,甭贫了,我心里难受着呢,咱就一起回去成不?你消停呆一会儿,我心里乱七八糟的。”

我说:“你跟我身边呆着,我老能想起再也不愿想起的人,这咋办?”

婷姐说:“你丫闭嘴吧,闭嘴!呆会儿到长春放你下去,现在闭嘴。”

我见她真急了,也就不再言语,我心里难过胜她百倍,她如此,我反到觉得再贫下去,心里不落忍。干脆在座位上歪一会儿,能睡则睡吧。

她把车开到休息区,打开车门,一股热浪袭来。我疑惑地看着她。她说:“跟我一起下车,买点吃的。”

我头摇得跟拔浪鼓似的,忙说:“不去不去,太热了,我还不饿呢再说。”

婷姐眼一瞪说:“就你丫这样的还要自己回去呢?看不烤焦了你的,这路面上的温度得有50度,快点下车。回头你自己跑了,我哪找你去。”

我干脆把座位放倒耍起赖来,嘴里嘟囔着:“不去,不去,不想动换,这么热的天,傻子才自己乱走呢,再说,我也不认识路。你快点关门吧,这点凉快气都让你放跑了。”

婷姐呯的一声把门关上,自己去买吃的了,我抬头一看,这女人还撑着把伞,我心里说:“企业都犯事快倒闭了,还有心情防晒?”我一看车上的表,都下午一点钟了。难怪她要吃东西,到该饿的时候了,可是我没有饿的感觉。

婷姐上车之后就骂骂咧咧的,然后又跑后备箱里去翻,之后拿出一大包东西。原来,婷姐想吃的东西,服务区里没卖的,突然想起自己准备了好多吃的放后备箱里了。也有可能,她得空给一月打了个电话,一月告诉她后备箱里有吃的。也许是我想太多了,什么事都爱往一月身上联系。这是病,得治。

婷姐问我吃不吃点东西,我没理她。她自顾自地吃起来,还时不时地说一句:酸奶,挺好喝的,带一杯吧。见我始终没言语,她又说:“你不吱声装死也成,呆会儿过了长春别怪我不告诉你啊。”

我能听见中间婷姐加了次油,好像还上了厕所,这一天我始终也没挪地方,新陈代谢停止了吧。等太阳不毒了,天气凉爽了,我知道自己到家了。

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天色稍稍暗下来了,回到熟悉的环境里,心里的戒备突然就放下来,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原来自己心里这么没有安全感。觉得在北京的日子自己像参加一场战斗,一场保卫战,现在离开战区了,自己也复员了。家乡的风都那么清爽,不像北京的那么湿闷。我回来了,只要死不了,就还得活着。

打开车门,下了车,我竟然笑了。我没有回家,而是往寝室走去,人,到什么年龄就要做什么年龄该做的事,失恋,正是我这个年龄该有的啊,所有,我拥有自己该得的,这是一种理所当然的幸福。到寝室楼下的时候,很多同学把床垫拿到楼下来晒,就铺在楼前操场的空地上,夕阳下,给人的感觉像到了公共海水浴场。我穿梭于床铺之前,向大门走去。突然发现一个非常厚的垫子,上面铺着湖蓝色的床单,画着荷塘月色,风一吹,那水波似乎真的在涌动。我想起高中时的拓展训练了,“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你相信我吗?我相信你!”我走到床垫前,闭上眼睛,一个完美背摔,把自己扔在了床垫上。床垫上有阳光的味道,暖暖的,我张开双臂,贪婪地呼吸。

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旁边坐了一个人,挑着眼睛问我:“请问你在我的床垫上折腾什么呢?”我眯着眼睛,看清了这张脸,清朗的脸庞,好看的眼睛,修长的手摭着阳光,表情带着些揶揄,浅浅地笑。好熟悉的表情啊,楚澜兴!我想起了这个让我印象深刻的人。我没有半点窘迫,站起来就走。她跟后面,一把拉住了我,笑着说:“着什么急啊,帮我抬进去啊,白让你躺了这么半天啊。”

我回头瞟了她一眼,说:“我尿尿,一天没尿了。刚才都尿出来点了。”我边说边往床垫子上瞧。

楚澜兴跟着我也瞧了一眼,乐了,随即挥手放我走。

我是真的想上厕所,这一天真憋我够呛。找到一楼的卫生间,上完了觉得把自己的能量都放空了,站起来的时候一阵头晕,好悬!一脚踩进蹲位里,好在还记得提上裤子。我摸着墙出来透口气,一天没吃东西,现在才觉得虚弱,刚才婷姐执意要让我吃点东东,我死活不依。到家了,我的地盘我做主,真的不想跟北京再有什么瓜葛,所以,就成了现在这样子。我站在楼前,眼前一阵模糊,我勉强支撑地摸到楚澜兴的床垫子上,一放松,轰然倒下。

楚澜兴没发现我的异常,嘴里说着:“我就知道你会帮我来抬床垫,要不也太没人性了。”

我懒懒地从嘴里挤出一句:“你找个人,连我一起抬上去吧。”之后就彻底没力气了。

楚澜兴搬过我的身子,抬手摸了一下我的额头,嘴里叫着:“SHIT!你咋发烧了呢?太烫了。这可咋整,欠了你的。”她说着,一边拉过我,轻而易举地就把我背了起来,她跟操场上的同学交待了几句,背着我就走。到了校医院,我才渐渐清醒起来。校医问我干吗了,大夏天地发烧,我说空调吹多了。

验了血,白血球一万四,校医给点了先锋。楚澜兴问我:“你家那口子呢,哪去了?要不要给她打个电话。”

我淡淡地说:“她不念了。”

楚澜兴“切”了一声说:“不告诉拉倒,你是怕我抢吧。”

我白了她一眼,没搭理她。楚澜兴说:“你跟这老实呆着啊,我去给你弄点吃的。”我在她身后大喊不用了,她好像没听到一样,一阵风似的消失了。

我靠着椅背,渐渐迷糊过去了,再抬起头,竟然看到了婷姐,她拎着一大堆吃的,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她掏出一罐八宝粥,一边打开一边说:“怎么一下就病成这样了。”我没言语,她把折叠勺子打开,舀了一勺粥,递到我嘴边。见我没张嘴,她用轻轻踢了我的脚一下,眼睛看着我。我还没等反映,楚澜兴风风火火地冲到跟前,把手里的东西往桌子上一放,说:“凉粥对胃不好,再说那粥也没啥营养。”她一边说一边拿饭缸,里面装着大米绿豆粥,又拿出拌黄瓜还有一个糖发面的小饼。然后又瞟了一眼婷姐说:“这谁啊,你移情别恋了啊。”把我弄得哭笑不得的。婷姐一边把手里的八宝粥放下,一面饶有兴趣地看着楚澜兴,也问我:“乐川,这谁啊,你移情别恋了啊。”

楚澜兴听了这话一愣,随即也回头看婷姐,两人就这么互相对视着,足有三秒钟。我说:“你俩别相互看了,回头再看出感情来。”又对楚澜兴说:“快把你打的饭端来,饿死我了。”楚澜兴把粥端过来,举着回头问婷姐:“你喂还是我喂?”

我瞪了她一眼,说:“拿来拿来,我自己能吃。”

婷姐接过粥说:“还是我来吧。”把椅子挪到我跟前说:“不介绍一下啊?”

我拿下巴指了指楚澜兴说:“这是我们学院下一届的同学,叫楚澜兴,精神不太好。”又对楚澜兴说:“这我一朋友,婷姐,你也跟着叫姐吧,亏不了,嗯,她精神也不太好。”

结果我听到两个人一起说的一个字:呸!

婷姐问我:“今晚我住你那吧,懒得去酒店。”我点点头。见楚澜兴用她那漂亮的大眼睛瞪着我,我连忙又说:“我住寝室。”楚澜兴这才不瞪我了。我心里想:唉,我犯得着跟她解释吗?

打过针,我跟婷姐回家。楚澜兴收拾完东西也跟我往家走。到楼下了,我问她:“哥们,你跟来干啥啊,药钱饭钱,我明天给你。”楚澜兴眼睛一翻说:“我陪你回去,一会儿再陪你回寝室,怕你童真不保。”婷姐一笑说:“要不保早不保了。”

三个人相跟着到了家,我找了好半天钥匙,到底没找到,没办法拿婷姐的电话找琳琼,也是好半天才找到。等琳琼来送钥匙的时候,都晚上十一点,寝室锁门了,琳琼和姓楚的回不去了。好在家里房间还够住,琳琼让我把房间分一下,我想了想了说:“我就住我这间,你们仨自己商量着分别的屋住吧。”琳琼白了我一眼说:“这还用你分啊。”我一吐舌头说:“太难受了,我先睡了啊。你们仨自便啊。”

我看得出,她们三个人都好像有话要问我,我可没心思跟她们周旋,也许,她们三彼此沟通一下,好多事就不用我解释了。

我头沉的厉害,躺在床上,已不能思考。我反倒觉得不能思考是一件好事。但却无法睡着,心里像压了一块大石头,喘不过气来,感情是沉重的负担,其他的负担是抗在肩上的,感情的负担却是坠在心口的。如此失眠太过难受,我起来翻老妈的安眠药,刚推开门,三个人直挺挺地坐在沙发上,烟雾缭绕。我皱了下眼说:“我们家不让吸烟。”琳琼则问我:“难受了?要喝水吗?”我想了想,竟然忘了自己出来干什么了,就说:“没事,出来,看看,看看。回去睡了啊。”

琳琼跟我进了房间,问我:“饿了吗?还烧吗?”我摇了摇头。琳琼说:“不烧了吗?”我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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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冰城[GL]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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