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说:“去给你前情买冰淇淋,说吧,啥牌子的。”
一边从钱包里抽出一小沓百元纱票,塞到我手里。小店本来不大,惹得一屋子人瞅我,我满脸通红,说:“用不了这老些吧,一张就够了。”
一月说:“挺大个人,一分钱没有就可街逛悠。啥牌子的冰淇淋。”
我说:“我哪知道啥牌子啊?香坊冰糕,两块五一斤,夏天在哈尔滨满大街都是,现在,你有多少钱没处买去。”
一月说:“冰糕还论斤卖啊?没听过。”
我说:“我们那原子丨弹丨都论斤卖。”一屋子的人都乐了。
一月说:“那我看着买了啊。你就在这等我啊!”刚走到门口,她又回来了,把我手里还没来得及揣起来的钱又夺走了,末了说了一句:“钱我回来再给你吧,要不,你丫的指不定又跑哪去了!”然后又问擦鞋那女的说:“你们这不赊账吧。”听人家说不赊账,一月一脸坏笑,志得意满的小人样,飘然出屋。
等一月走了,擦鞋的女孩子问我:“那美女是你什么人啊?”我眼一翻说:“是我爸的二房。”整屋人都“哦噢”的发出一片唏嘘之声。
很快,一月回来了,我的鞋才弄好一只。我想起要还书钱,就商量让一月替我还钱。一月说要一起去,一边撕开一个蛋卷冰淇淋塞到我手里一边往外走。我大喊:“你去哪啊?”一月说:“我去开车啊,要不这些东西,你能拎得动吗?能吗?”我不做声了。不一会儿,一月回来了,把水果先拎到车里,然后坐在旁边等我。擦完鞋,一月付了钱,又塞给我一些钱。
我坐在副驾的位置,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还是有车好啊。”一月白了我一眼说:“你不仇富了?”我厚着脸皮说:“咱都一家人了,啥仇不仇的啊。”
一脚油就到了书店,一月看了旁边的性保健说,这书店真会选地方。还了钱,一月绕着小区开了一圈才回家。进了小区,我拄下拎东西。一月说西瓜和草莓是单给我买的,就放车上吧,晚上回家吃。我没言语,拎着东西往单元门里走,一月问我怎么了?我说没什么,其实,我心里在想,好东西应该大家吃,尤其是这大家里面,还有俺娘。心里想了一会儿,觉得不是味,两个人在一起一辈子,心里有什么话不能不说,否则的话积怨越来越深,感情也就到头了,这让我很害怕,于是我大声地说:“一月,我不能背着我妈吃好吃的。”一月扑哧一声乐了,说:“哪有那么严重了,你还真会多想,你妈就是我妈,能有个妈多幸福啊。”她举了举手里的西瓜和草莓接着说:“看,给你拎上来了,就看你那小脸皱得跟个包子似的,放心了吧,不是就你有孝心。”我的脸一下就舒展开了,响响地在一月脸上亲了一口,又亲了一口,美得屁颠屁颠的。一月是个好姑娘。
进了家门,老妈和尚书都过来接东西。一看买了这么多的水果,老妈就有点心疼了,说一下买这老些,浪费。一月说:“乐川还怕不够呢。”老妈一听乐了,说我打小就那样,家里蒸肉包子,让给爷爷奶奶端一盆过去,我一看端那么多过去,心疼了,于是就跟爷爷奶奶那吃开了,吃饱了才回来的。一月和尚书都乐了,还夸我打小说会算计,但是越大越算不过来账。
尚书揭开一盒冰淇淋就吃开了,她从娘胎里出来就好这口。一月去帮老妈洗水果了,洗完草莓,一月拈起一颗送到老妈面前,说:“阿姨,您尝尝,牛奶草莓可甜了。”我相信一月这举动完全是发乎于心的,我非常紧张,怕老妈不给面子。老眉开眼笑地张嘴吃了,顺便说了一句:“好姑娘。”末了又加了一句:“比乐川强多了。”一月看老妈吃了很开心,我也很高兴,跑过去也抓起一颗,塞进老妈的嘴里,把老妈呛的直咳嗽,一月赶快掏出纸巾给老妈擦嘴,擦眼泪。老妈抬腿就给我一脚,一月拦在老妈和我中间,说:“你快别在这捣乱了,进屋去吧。”我一边大笑一边说:“老妈你偏心眼,老了我不养你了。”一月嘴一撇说:“你不养我养,快滚吧。”
跑进方厅,尚书冰淇淋都吃了一大半儿了,她抬眼看了我一眼,说:“挺融洽啊。”
我说:“和谐社会、五好家庭、尊老爱幼、耕读传家……”
尚书说:“得了得了,你有完没完了?这都什么乱马其糟的?”
我嘴一撇:“你不爱听,我还不爱讲呢。”
尚书说:“晚上聚会,你那个同学真去啊。”
我说:“去啊,不是AA制吗,她不去,谁给我掏钱啊。”
尚书说:“这事你也指望人家啊?”
我说:“那总比没指望强吧。”
尚书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正说着一月进屋了,端着一大盘水果,她把水果都切丁儿了。我说:“你还是给我一个整个儿的吧,这一扎一扎地,多费劲啊。”一月说:“把你懒的,嫌费劲,我喂你啊。”我说:“拉倒吧,我还是扎吧。”
一月坐到我身边的沙发上,拿屁股拱我,说:“给腾块地儿。”我往边上挪了挪,一月放松地靠在沙发上,把腿搭在了我的腿上。尚书看了我一眼,我有些尴尬。把一月的腿挪开,说:“坐没坐相,小心我妈批评你。”一月说:“姐姐我累了,小丫头给我捶捶。”我说:“你让尚书给你捶吧,我不会。”这话一出口,立刻没动静了。一月在后面使劲掐了我腰一把,把我疼得直吸气,我惨叫一声:“妈!”一月吓得赶快缩手了,老妈从厨房跑过来问咋了,我说用不用帮忙。老妈白了我一眼说:“帮忙不帮忙的也不能这么叫唤啊,吓得我肝颤。你们几个没啥事,该聚会聚会去吧,整得我血压像窜天猴儿似的。”
我一看表,时间也差不多了,三个人就穿衣服准备出门了。刚走到门口,老妈又杀猪似的喊我,让我去把活鱼收拾了,她不敢杀。我说让我老爸回来杀吧,老妈说想让老爸回来喝现成的鱼汤。没办法,脱了衣服,杀鱼吧。这鱼活蹦乱跳的,抓都抓不住,勉强把鳞刮下来,把鳃去了,这家伙还噼里叭拉的折腾呢。这鱼也真是,还不快死,折磨自己的同时,也折磨我。我一急眼,卡、卡两刀,把鱼剁成了三节儿,划开肚子把里面的肠子啥的都淘出来,洗干净鱼,扔盆里了。
老妈过来一看,就踢了我一脚说:“你这败家孩子,鱼都是整条做的,谁让你剁好几段的?”
我叹了一口气,说:“得,绞刑给判成腰斩了!您早说要赐它个全尸啊?费力不讨好。”
老妈说:“快把手洗干净,滚蛋吧。你一在家我就闹心。”
我到卫生间里把手洗干净,闻一闻,有点腥,又洗了一遍,还是有点腥,再洗一遍,仔细闻闻,似乎没什么味道了,一月突然在身后说:“自恋啊你,捧着自己的手闻得那么陶醉。”我眼一翻,把手举到她眼前,十分认真地说:“这上面有你下面的味道。”一月一脚踢在了我的屁股上,又上来狠狠地拧了我的胳膊一把,拉着我的耳朵,凶巴巴瞪着眼睛,咬着牙说:“给我也闻闻。”我倒……,这姑娘咋不知道啥叫害臊呢。
尚书在门口大喊,你俩有完了没有!我俩笑着出门了。
一月开车,我坐副驾,尚书坐后面。绕了大半个北京城,才找到饭店的地址,又赶上下班高峰,这叫一个堵啊。等我们找到包间的时候,大家叫唤着人都到齐了,就差我们了。尚书高中那会儿是班长,所以呢,这丫头的地位自然比较高,被一群人拥到了主位,我是一名不见经传的小卒,尚书招呼我坐她旁边,我想不便跟一月一起过去,就近找了两个位置坐了。
人齐了,尚书打了个开场白,表达流畅,言语得体,让我觉得她真的是成长了。最后,她还预祝大家新春快乐,我在心里琢磨,真快啊,又要过年了。她说完,大家都兴奋地叫着,能喝不能喝的全干了。我不能喝,寻摸有没有可乐啥的,结果没有。一圈空酒杯,我这杯里黄澄澄的满满一下子特别乍眼,大家目光盯着我起哄,说不喝不行。尚书站起来,喝住那群混小子,说:“乐川从小就肠胃不好,不喝就不喝吧。”另一桌的男生又不依不饶地叫唤,说第一杯不喝,明年一年都不顺利。我靠,这也太狠了吧。
一月在一边听着就不舒服了,她站起来说:“不就一杯酒吗?至于嘛,乐川的酒我都代了。”一抬手就把一杯酒干了,我才发现,一月第一杯也干了。这啥也没吃呢,先干进去两杯酒,一月的肠胃也脆弱的很,我心疼得不得了。美女豪饮,一下把这帮小子镇了。大家纷纷让尚书隆重推出美女,尚书说:“是乐川的同学,让乐川介绍啊。”
我站起来,一月伸手拉住我的左手,我说:“坐在我旁边的这位一笑倾国、再笑倾城的美女是我的保镖兼司机兼上司:李一月同学。”
阿段大喊:“哇,这么多职称啊,你花多少钱雇的啊?!”
我咳了咳说:“2000块一个月”,顿了一下我又说:“她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