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招呼一月吃饭,一月坐到我对面,两个人相对笑笑。尚书进来说:“乐川,什么时候学会做饭了啊,不盛一碗给我尝尝手艺啊。”我连忙给尚书盛了一小碗汤,这丫的一小口一小口地啜着汤,我则大口大口地吃饭,饿坏了,吃了三碗饭,把菜都吃光了。一月只喝了一碗汤。
吃完饭就犯困了,顾不上收拾,我就跑到房间的床上躺着去了。估计是他们俩个怕我不舒服,就跟进来了。一月拉我,说:“吃完饭就躺着啊?起来活动活动。”
我说:“我得平平胃,吃饭吃得很困,活动不了。”
尚书说:“那你在床边站一会儿也好啊。”
我想了想说:“那你把我绑床上,把床立起来吧。”
一月气乐了,拉了一把尚书说:“咱们走,甭搭理她,混吃等死呢她。”
尚书看了我一眼说:“要睡就盖个被,别感冒了。”说完就和一月相跟着走了。
我心里松了一口气,要是不睡觉,我咋对付三个人相处的尴尬时光呢。至于他俩咋对付,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吃太多了,这种情况下还能睡着的世界上也就两种动物:一是猪,一是日本相扑。
躺在床上回想高中的青涩时光,其实是在想我咋喜欢上女生的。我觉得吧,女生都笨(没有贬意啊,我丫的不也女生),数学不好,我对理科比较有先天的优势,就承担起了辅导女生的义务劳动,当然有不少男生理科也比较好,但当时还都男女授受不亲呢,所以,接触的机会比较大。
我讲数学基本不用数学语言,而是用武侠语言。毕业十几年了,每次同学聚会都有女同学讲我当初比较经典的辅导语言。换分叫乾坤大挪移,换元法称做凌波微步,不认真听做错题叫“抗聋有悔”,元素周期表叫玉女心经。直到现在,我跟老婆“嘿咻”的时候,就说练玉女心经呢。
有一次一男生看我周围美女云集,颇为不愤,说要问我一个尖锐的问题,说是李莫愁为什么总是骑一头花驴。我答:骑你太慢。妈呀,咋扯那么远了。
当初,我跟尚书感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就是辅导惹的祸。我也是在这一过程中,体会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觉得受人尊重和待见是很得劲儿的一件事。两个人在一起时间长了,学习还挺艰苦,又没有业余活动,只好搞对象了,跟异性家长老师严防死守,那就跟同性搞呗,只不过为青春期的爱情找一出口罢了。
但我现在是爱一月,是爱。丫的谁也别问我爱是啥啊,我要是讲起道理来,估计冰城也甭写了。可我不知道是怎么爱上她的,一见钟情吧,谈不上,要说是培养出来的感情吧,又没有适合的土壤,而且,人家还是名花有主。想来想去,这都是命,逃也逃不开。老天爷给你的,你敢不要?如果不要,老人家一生气,给你俩,不就够你受的,像今天这种局面就挺难对付的。没有别的办法,只有装二傻子。
尚书这种女生,我还是敬,并且远之,做事太极端,让我心里承受不了。如果她再来一次,我估计我也就命不久矣了,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心智成熟一些了?想这些干吗,她就是成熟成我妈那样,我也没胆子再去招人家。
躺了一会儿,觉得十分难受,就起身,在卧室里来回地溜达,侧耳听了听,也听不出个所以然来,不知道两人在客厅干吗呢。再一听,竟然传出来笑声了,两个人一起哈哈大笑,笑得不亦乐乎。我好奇心起,悄悄地走到客厅拐角。
就听一月问:“她小时候那么淘啊?”
“不仅淘,还特别懒,还糊涂。”这声音是我老妈的,她啥时候回来的,我都不知道。这三个女人,真烦,凑一起说我坏话。
尚书问:“是吗?快说说,没听说她糊涂啊。”
我妈说:“她两岁那会儿,长得非常乖巧,不像现在这样,越大越没个样。那时候,她爷爷非常喜欢她,天天领着她出去显摆。她爷爷,一米八的个儿,拉这她这么个小人儿,到处走。有一天,乐川对他爷爷说,‘爷爷,你哈着腰领我不累啊’她爷爷说,‘累啊,咋不累。’乐川说,‘那你背着我吧。’”
三个女人又笑作一团。
一月说:“她那时两岁就这么精啊,她也不糊涂啊。”
我妈说:“糊涂,咋不糊涂。有一次上课,那时是小学二年级吧,学校说广播说上完两节课后看电影。她光听看电影了,没听还得上两节课,这小东西就自己先去了。老师找不着人了,急得往我单位打电话。我赶快赶去学校,听了老师说的情况,我说一准儿在电影院呢。我们到电影院一看,那孩子正在门口坐着呢,还有理呢,问老师说她都看完一场了,我们咋才来呢。”
她们一边说,一边笑。老妈自己把自己兴奋了,满脸红光。我回身到阳台,拿了三瓶绿茶,到客厅往茶几上一放,说:“看你们娘仨,乐成那样了,至于吗?”打开一瓶递给老妈,说:“你老人家轻点白话啊,唾沫星子乱飞。”
尚书打开绿茶喝了,一月却不动,拿眼睛盯着我看。我把她跟前的绿茶拎过来,把盖拧开,又递给她。她才花枝一样的笑了。这女人病得真是不轻,想和我老妈一个待遇。哼!等回家得好好教育教育。
老妈说让我们三个坐着聊会儿天,她去忙乎她那点事。我跟她说不用做饭了,晚上我们三个同学聚会去。老妈说不做饭省心了,让我去买点水果。我穿上衣服准备出门。一月拉着我说也要去。我不同意,让她在家陪尚书聊天。一月眼一瞪说尚书陪老妈,还掐着我腰上的肉皮威胁我。我就说去吧去吧,一起去。一月展颜一笑说:“我不去,你也没有钱。”我一下想起来顺便去把书钱还了。
我跟老妈打了声招呼,说是和一月一起去,让尚书陪她。老妈让我给她捎点姜回来,我答应了。一月出了门就挽上了我的胳膊,在我脸上亲了一口。
尚书突然开门大喊:张乐川!
把我和一月都吓了一大跳。
尚书狡猾地笑笑说:“我想吃冰淇淋,你知道什么牌子的。”咣的一声就把门关上了。
一月拿眼睛瞪着我一直到电梯口,恶狠狠地问:“你个小丫挺的,你俩啥关系?”
我说:“你别老装着凶巴巴的,一点也不像泼妇。我俩不是一般的关系。”
一月不屑地一笑说:“我看也就同学关系,你连做爱都不会,能是啥关系?”
我把脸一拉,没理她。一月挽上我的胳膊,我给她甩下来,她又拉着我的手,我又甩了。
一月跑到我面前,说:“乐川,我错了,行不行,错了啊。回家,让你罚我行不行。”
我把脸一别,还不理她。
一月把我的脸正过来,在我的唇上快速一吻说:“你来劲了是不是,看你们那么亲热我心里不舒服嘛,别生气了啊。”
我眼一瞪说:“李一月小姐,你跟郝涛的时候……,得,你将心比心吧。”
一月跺着脚说:“那时候我不知道你喜欢我啊,我也不知道自己会爱上你啊。有时候想想,觉得确实很委曲你,我以后用一生用心去疼爱你,好好补偿我的过失,好不好。”
我听了很开心,拉过她的手,说:“天天给我气受,就是补偿啊。得,不气了,走吧。”
一月说:“看把你扬巴的,不是追我那会儿了。追到手就不珍惜了。”
我说:“我啥时候追你了,我啥时候不珍惜了。”
一月说:“看到漂亮小姑娘,就一眼的媚相,浑身都不自然了,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我说:“你个死丫头片子,你还有完没完了。你瞪大眼睛看看,哪个小姑娘比你漂亮了。”
一月听了我夸她漂亮,就乐了。女人嘛,我跟我姥姥说她长得好看,我姥姥也美半天呢。
“什么时候嘴变这么甜了?”一月笑着问我。
我答:“鲁迅他老人家说了‘世上本没有嘴甜的人,只不过丑女+悍妇的人太多了,就有了嘴甜的人了’。”
一月反应过来,掐着我胳膊上的肉皮一直拧到车跟前才松开。
我跟一月说买个水果也不远,有发动车的功夫,都到地方了,走走吧。一月挽着我的胳膊,但我喜欢两个人手拉着手,每次我都把她的手拿下来,放在我手心里攥着。她问我为什么喜欢拉着手,像小朋友。我说小朋友的爱最干净最简单。我问她为什么喜欢挽着胳膊,她说女人就应该一手挽着爱人的胳膊,一手拎着自己的箱子,没有爱的时候,转身走人,绝不回头。这话说得我心里一激凌,突然有些同情郝涛。
一月理智得有些可怕,看我脸色不太好看,一月用力揽了一下我的腰,说:“小祖宗,能不能别这么深沉啊,选你的时候,我已经失去理智了。”
我说:“你拎箱子的时候,是追不上我的。”
一月说:“咱能不能不说这些没有用的啊,在一起的时候,好好过,啥也别想不成吗?”
我说:“暂时成吧。”
选了些梨、苹果、桔子和香蕉,我说够了。一月又挑了个西瓜、一盒草莓。我说你买这么沉的东东,我拎不动。一月眼一翻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你丫拎不动也得拎。”这野蛮的婆娘。我拎着大袋小袋的,一脸苦相。
一月拉我到门口擦鞋的小店说:“把你鞋擦擦,顺便歇歇你那小身板,等我回来。”
我急急地说:“你上哪啊,我一分钱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