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掏出纸巾擦了擦手,又擦了擦嘴,开始答题。奶太凉了,喝到肚子里有点不舒服,胃疼,哎呀,越来越疼,汗都下来了。我加快速度,好在这些题都是我的老朋友了,熟得不得了,一会儿就把他们打发了。写上名字,交卷,路过卫生间,一顿狂吐,直奔医务室。要了点药,喝点热水,好多了。我摸摸口袋,竟然还有20几块钱,去楼下面馆吃了碗面,热汤热水的,把胃好好暖一暖,舒服多了,溜达着回家睡上一觉,真是不错的选择!我还没看到一月呢,想见又怕见,不知道怎么面对。
刚到家里,手机就响了,是一月,按下接听键,里面传出一月的甜美的声音:乐川,你是不是没答完卷子啊,你怎么就放弃了,咋也得等到点了再交啊,这科你不得挂啊?对了,你怎么在考场上又吃又喝的啊。
我乐了,对着电话托长了音儿:你可以侮辱我的人格,但不可以侮辱我的智商。全系都挂了,我也挂不了。还说呢,我喝的那袋奶太凉了,胃可疼了。
你在哪拿的牛奶?
冰箱里啊。
你个猪头白痴二百五,那奶过期了!
没事,我都吐出来了,白瞎我那两块面包了。
猪头!在哪呢?
在家啊。
给我老实跟家呆着!我一会儿过去,听到没。
知道拉。
啪的一声,电话挂了。
我也用力地把翻盖合上,不就听个响吗,也是啪的一声,真爽!
一月按门铃,我开门,她把大包小包的好吃的一样样地捡出来,分类装到冰箱里。
一月瘦了,腰只剩窄窄的一条了。转过身来,妈呀,脸也瘦成一条了,毛衣领口露出的锁骨铮铮地突着,真让人心疼。
你看什么呀,白痴。
你瘦了。一下瘦那么多,得有7、8斤了。
嗯,瘦7斤。最近没胃口。你小丫头眼睛挺毒啊,是不是没事总瞅我。
你有啥好瞅的,瘦得那么难看,我才懒得瞅。
别人想瘦还瘦不下来呢。你懂个屁,这叫骨感美。
一月走过来,替我理理领口,又摸摸我的头说,“还是老样子。”
我温柔地笑笑,两条胳膊有些僵硬,我想环着她的腰,又不敢,所以胳膊有些不听使唤。一月抬起手,揉乱了我的头发,又捏着我的脸说:“还是一副白痴样。”
我没说话,一月把头靠在我肩上,说:“真的累了,晚上本王就下榻在你这儿了,行不?不想折腾了。”
我说:“没问题。”
一月懒懒地站直身,说:“我得下去把车停好,你热点奶喝吧,帮我冲杯咖啡,一分钟就上来。”
我翻出奶锅,倒进奶加热,用电热杯烧开了水,冲了一杯速融咖啡,别说还真香。
一月抱着一大堆书和笔记进来了,我说:“我想过了,考试结束前我就住你这了。”
我瞪着眼问:“那我住哪啊?”
一月:“这不好几个屋呢吗?你寝室那帮人咋在你这住的,我就咋住!不行啊?”
我说:“不行,只能住一天。”
一月揪着我的耳朵说:“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你打我不怕,但只能住一天。”
一月抱起书,转身就走:“张乐川,我一天也不住了!”
看着她瘦弱的背影,我的心一疼,亲爱的人,如果我习惯了有你的日子,我将如何面对独处的时光。她的身影快要消失的时候,我上前用脚把门挡住。
一月无力地转过身,眼睛里有委曲,有愤怒,还泛着水光:“你干嘛?!让开!”
我小声地说:“你的咖啡还没喝呢。”
一月用力推我:“无聊!”
我的心一阵抽痛,我害怕她讨厌我。我让开路,让一月走。
回到屋里,我觉得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莫名的失落,用力吸吸屋子里的空气,除了咖啡的香味,努力搜寻一月留下的气息,我想她,好心疼。心里交织着渴望与后悔,失落与不舍,我来回在屋里走着,烦乱不堪,回想她在的短短十几分钟的时光,我从口门走到冰箱前,蹲下,打开冰箱门,摸着花花绿绿的食品包装,好凉,走到书桌前,站抬起手,在空气中无力抓一了下,什么都没有,走到门口,摸着门把手,心里很悲伤,眼泪涌出眼框,我开门走下楼梯,我在寻找什么?是一月留下的心理痕迹!楼梯间昏暗的灯光让我觉得压抑,我加快脚步冲出单元门,一月的车!她还在?!我三步并做两步,拉开车门,一月吃惊地看着我,满脸泪珠。
我俯下身去,擦去一月脸上的眼泪,眼神里掩饰不住的心疼与自责,一月委曲地看了我三秒钟,胳膊无力地环上我的脖子,我关掉车内音响,拔下钥匙,拦腰把她抱起,用脚把车门踢上,上锁。一月把头靠在我的肩上,这个女孩儿太瘦弱了,真怕把她的腰靳断了,我第一次感觉到这个一直照顾我,把我当孩子的人本身也是个孩子!
我小心翼翼地抱着她,时不时低头蹭下一月的额头,给她安慰,一月闭着的眼睛里不断有泪水涌出,我心疼极了,她肯定是心里有事才想到我这里来避难的,我却撵她走,我可真不是人!
到了门口我轻轻地跟一月说:“一月,把我口袋里的钥匙掏出来好吗?”
一月闭着眼摇了摇头,把脸埋进了我的肩里。这小死丫头。
我的手臂费劲地绕过她的腰,多亏她的腰细,勉强够进口袋里。靠!不在这边的兜里。故技重施,指尖触到钥匙,勾出来,感觉出家门的那一把,开门,满头大汗。这简直是个技术活儿,我这抱女生开门的功夫咋也得评个中级职称。
我把一月抱进卧室,轻放在床上,除去鞋子,拉过被子给盖上,她依旧十分疲惫地闭着眼睛,我用衣袖轻拭她的脸,把泪痕抹去。悄悄地跑到楼下车里把她的复习资料取上来,到了楼上才发现家门钥匙被我扔桌子上了!大白痴,我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真不忍心打扰一月,想到车里休息一会儿,又怕一月出来找我也不带钥匙,那我俩就都甭回家了,干脆把书垫屁股底下,坐在门口的楼梯上,就着声控灯看书。
一月推门出来的时候,被我吓了一跳。她一边用脚踢我一边说:“你在这干什么?!怎么不进屋。”
我说:“没带钥匙啊。”
一月说:“你不会敲门啊?”
我嘿嘿地笑着,往门里挤。
我换了鞋,发现一月光着脚站在地板上。我说你咋不知道穿托鞋呢,一月说你也没跟我拿鞋啊。我把脚上的托鞋甩给她,自己又拿了一双。一月就站在那看着我不动,我傻傻地看着她。她用小指朝我勾了勾,我走过去,她踮起脚尖在我耳边说:“你抱我进去。”我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她用挑衅的目光看着我,我深吸一口气,抱就抱。等我弯下腰的时候,一月趿拉着托鞋,跑进方厅,一边笑一边说:“我就是愿意逗你,就爱看你脸红。呵呵。”把我闪在那十分尴尬。
我进卫生间洗脸,上厕所。出来,看看时间下午2点了,我又烧水冲了杯咖啡给一月。
一月休息一阵后,脸色好多了。端着咖啡小口小口地喝着。我上下打量着她说:“一会儿咱们出去吃点好的吧。”
一月说:“馋了?想吃什么?”
我说:“得给你补补,我巴不得你现在吃肥油!”
一月说:“边去吧你。亏你想得出来。嗯,咱们喝汤吧。”
我说:“好啊,喝点大补的汤。”
一月说:“乐川,你去把我车里的包拿上来呗。”
我说:“一会儿下去顺便拿呗。”
一月说:“哎呀,我现在就想用。你去不去?”
我说:“你真麻烦。”装上门钥匙和车钥匙跑下楼去把包给她拿上楼。
原来她要化妆,略施淡妆后,一月又变成了妖精,可以摄人魂魄的妖精。一月看着我的痴相说:其实女人更好色。我笑而不语。一月,我是喜欢你的容貌还是喜欢你的人?
她挽着我的胳膊,走下楼梯,虽然楼道里没有人,但我仍然感觉像《TAITANIC》里,露丝挽着杰克的胳膊盛装出场一样,倍觉骄傲!
我问一月这个点吃饭早不早。一月说吃完饭还要取几件衣服,回来要复习。我俩基本上都没吃什么,光喝汤了,我们彼此看着对方的肚皮,真想不通这么点容积,咋能装那么多的汤水。一月怕晚上饿,又给我要了一份手斯奶香饼的外卖。
我们回到学校,一月回寝室收拾衣服,我也想回寝室看看,好久没回了,一进门,大家都埋头苦背呢,大姐最逗,她总爱在考完试后对题,非追着我问最后一道题是不是得260?我说不记得了。我看大家伙儿也没空理我,就转悠到一月的寝室,她站在上铺摘她贴在墙上的男朋友的大幅照片。
“好好地摘它干嘛?要换人啊?”我问一月。
“你吓了我一跳。来接一下,卷起来。”一月回过头埋怨我。
我接过照片,一边卷着一边说:“人长得真是挺帅,换了可惜了。”
“谁说我要换了,我要把他挂你家去!把他一个人留这儿我舍不得。”一月横了我一眼。
靠!这不是给我添堵吗?!我这嘴真是欠抽,表情十分沮丧。
一月看了我一眼,把钥匙扔给我说:“到车里等我吧,听会儿音乐。”
我坐在副驾的位置上,展开郝涛的照片看着,说心里话,这家伙长得真不赖,风度气质俱佳,哪都比我强,但怎么看怎么不爽,因为我一看他就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