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我们在中央大街散步,然后看了场电影,一月要给我买衣服,我死活不依。一是我不喜欢逛商场,二是我不喜欢试衣服,三是不想买。一月拗不过我,我们又牵着手,沿着中央大街走到停车场。路上,一月给我买了一块蛋糕,就把我送回寝室了。她说她还有事,我也就没问,但是心里很不是滋味。我在寝室的床上躺着,心烦意乱,一本书看了半小时还是那一页,我努力压抑这种感觉,可是它竟然越发强烈,烦乱的心情渐渐有了头绪,慢慢清晰成一个人的影子:一月,我想她。我穿上衣服,想出去走走,门口老大爷喊我:“11点前回来啊,要不锁门了。”我应了一声,跑出了寝室楼。
虽然没下雪,但已经算是冬天了,干冷干冷,小风嗖嗖的,刮得我有点打颤,是该把冬天的衣服找出来了。我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瞎走,穿过育人桥,到了体育场,在四百米的跑道上绕圈。我拣了一堆小石头揣在口袋里,走过一圈,就在起点放一块石头,我想看看,到底得走几圈才能让心情平静下来。我一边走一边伸胳膊,好久没打球了,人都快生锈了,运动一下,把全身的筋骨舒散开了,脚下就生风了,于是我就绕着跑道,一圈圈地跑,永远都不想停了。
直到吸进的空气扎得肺生疼,只有进气没出气了,我停下来,横躺在跑道上,汗透重衣。深吸一口气,吐出来,吐出我所有的烦闷,闭上眼睛,一滴眼泪滑落,我哭了。跑到太凉了,我感到身体冰冷,站起身,浑身无力,我一步步地往回挨,恶心,浑身疼。靠,这就是传说中的作死吧。我也不是折磨自己的人啊,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一月就是个妖精,想她就得生病。
看到寝室楼的时候,真有二万五千里长征走到头的感觉,让我一度怀疑那是不是一月用魔法变出的海市蜃楼,好像真是,因为一个黑影向我冲来,像野狗,越来越近,是不是城堡主人要放狗咬人啊,这样想着,我就失去了知觉。
醒来时,头很沉,费力的睁开眼,见到一个熟悉的背影,一月在洗什么东西。我叫了她一声,她回过头看我,眼睛红红的,一缕头发散在前额,脸色有些苍白,非常疲惫的样子,我突然觉得很心疼。她走到我跟前,手在牛仔裤上抹了抹,把手搭在我的额头上,眼泪就扑落落地下来了,她也不擦,就那么眼泪汪汪地看着我。我一下子觉得心里暖暖的,酸酸的,真想把她抱在怀里。我侧过脸不去看她,怕跟着她流泪,心情很复杂,真想告诉她我喜欢她,可是我怎么能说出口呢,想得到更多的,又怕失去眼前的,那我将永远沉沦了。
屋子里什么东西滴滴地响着,我顺着声音侧过头看,靠,也太夸张了吧。竟然给我上了监控器了,每隔几十秒就自动测一次心跳和血压什么的。
“喝点水吧。”一月一手端着杯,一手拿着小匙儿,过来喂我。
我说:“你不用这样,把杯子给我。”,我坐起来,一抬头把水倒进去,说:“再来一杯。”
一月含着泪的眼笑了,回身又冲了杯果汁,放在桌子上晾着。温柔地看着我,开始说她美女救熊的过程。那天,一月从外面回来到寝室找我,寝室人说我出去散步了,等了很久也不见我回来,想出去找又怕走两岔了,就在寝室楼前转悠,看见我像丢了魂似的一步一挨地出现在视野里,她就冲过来了,我看到一月,眼皮一抬就软了下去,浑身发抖,手冰冷冰冷的,脸上却烫得要命。一月急坏了,情急之下生了蛮力,一使劲就把我抱起来了,像装生猪一样把我托进后座,开车直奔医院。做了心电,验了血,大夫说我着凉了,体质太弱,劳累过度,缺乏营养,没什么大事。我睡了一天一夜,烧退了,我就醒了,一月守了我一天一夜。
护士进来打针了,看见我说:“醒了啊?把你姐姐吓坏了,心疼你呀,都掉好几次眼泪了。”
我说:“护士同志,能不能把这机器给我撤了,叫唤得我闹心。”
护士说:“基本上监控24小时就可以撤了,你姐不让,呵呵,你以为监控不要钱啊?”
我偷眼看一月,她正忙着给我灌热水袋,拧紧盖子,又在上面垫了块毛巾,把我的手放在上面,小护士一边给我下针一边对一月说:“有你这样的姐姐可真好!这机器撤了吧,她都醒了,不要紧了。”
一月说:“好吧。”
然后又从口袋掏出个体温计让我试体温,37度2,还是有点烧。护士叮嘱了一句按时吃药,搬了机器就走了。
护士走后,一月坐在我身边,满眼爱怜地看着我,一会儿摸摸我的额头,一会儿又揉揉我的头发,一会儿又抓着我那只没打针的手,轻轻摩挲着。这感冒来得太是时候了,我安心地听由她摆布,享受像风一样轻柔的幸福,也怕这幸福像风一样消失无踪。
一月拉着我的手问我:“乐川,你饿不饿?想吃点什么呢?”
我说:“我不饿,你累坏了吧,回去歇会儿吧。”
一月瞪了我一眼:“没有我,你就得死大街上你知道不?你知不知道?到底知不知道?”
我怯怯地点点头。
一月乐了:“等你烧完全退了,咱们就回家,这里环境不好。一会儿琳琼就送饭过来了,你多少吃点啊。你太瘦了,你看你看,这小胳膊还没擀面杖粗呢。”
我有些疑惑:“琳琼?你们什么时候接上头的啊?”
一月说:“我一个人实在弄不了你啊,我觉得她还不错,就告诉她你在这里住院了。昨天她也守了你一天呢,回去让她老妈给你炖汤去了。你们寝室的人也来看过你了,都让我撵回去上课了,在这把我买的水果都吃得差不多了,你也不醒,再呆下去,我非疯了不可。”
呵呵,寝室那帮大母狼的厉害我还是领教过地,连一月都受不了拉,可见她们的功力之深吧。
门呀的一声打开了,琳琼推门进来,跟变戏法似的往外端瓶瓶罐罐。我的眼神随着她的手来回做等距离运动,把一月逗得直乐,说:“哎呀,琳琼,你还有完没完了,你看乐川脑袋都快晃晕了。”
小桌和窗台差不多都摆满了。琳琼吁了一口气说:“祖宗,开饭了。”
我嘿嘿笑着,把汤啊,粥啊的喝得啧啧有声,吃得那叫一个香甜。末了,打着饱嗝说了一句特没良心的话:“这稀汤挂水的能顶饿吗?”
琳琼瞪着眼说:“祖宗,你把仨人儿的饭都吃了,还说不饱,我说一月,她这像是得病了吗?像吗?我妈还说发烧胃口肯定不好,她这都快敢上猪了,大野猪。”
看来心病还得心药医,一月就是我的心药,一见到她这病就好了大半儿了。
一月看我吃成这样,很是开心,说:“嗯,不错。我看是没病,明天就让她出院。”
琳琼说:“明天就能出院了啊,不用多住两天吗?能好利索吗?”
一月说:“我不想她在这里呆着了,环境不好,心情也压抑,我想让她回家静养几天,可以让护士上门点滴,我下课过来照顾她,或者请几天假。”
琳琼说:“要不让她住我家吧,我妈可以照顾她,耽误你上课多不好。”
我急急地说:“我想回自己家,自己家舒服。”
琳琼看我了一眼没说什么。
在征得医生的同意后,我回家静养了。我本来也没什么病,就是连日劳累、吃饭也不太按时,像我这种生病力顽强的野草级人物,哪能轻易跨掉呢。我在家里把落下的功课补一补,累了就买两本碟看新片,到超市买点零食,一月并没有像当初承诺的那样请假来照顾我,只是每天晚上来看看我,给我送顿可口的大餐,也不在我这呆很久,每次都是我吃完饭,她就把碗收走了,更像个送外卖的。我觉得她在有意回避我,我们之间好像突然间就没话了。
快考试了,我回学校听了几节课,因为老师可能会透露一些所谓的重点,微积分依然是大家的冤家对头,我却乐得清闲。不到考试真不知道学校有这么多人,教室、息习室、阅览室都是人满为患,所以,家真成我的避风港了,姐几个也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都张罗着要到家里来复习,我不仅得管他们的吃喝,还得管讲微积分,这让我很是头疼,这帮祖宗也不是一句两句能讲得明白的啊。所以,我干脆躲到KFC里复习了,点一杯咖啡,可以免费续杯,拿上一本书,看上小半天,这一科也就差不多了,从来就没觉得考试是件艰苦的事。这期间一月忙于复习,一直没和我联系,因为大家都找地儿复习了,不太去学校,她也不怎么去食堂,所以,我几乎见不到她了,这让我心里感觉到不安,也只有把自己沉浸在书本里才能缓解一下焦虑的心情。我特别盼望考试快点来,这样我就能见着我日思夜想的天使了。
考试前一天,我把那帮中山狼都撵走了,想好好睡一觉,养精蓄锐。晚上一月来了个电话,问我复习得怎么样,我说我是上马射鸿鹄,下马写战书,文武双全,就等上战场试刀了。一月骂我了我一句自恋就放下了电话。
早晨醒来一看表,妈呀,8点40了,这离考试时间8点60就差20分钟了,我抓起一堆衣服,看准次序一件件地往头上套,打开冰箱,拽出一袋奶,往兜里揣两块面包,出了家门就往考场跑。
闯进考场,大家已经拿到卷子了,我坐到自己位置上,监考的老师朝我要学生证,我没带,她说没带不能考,得等巡考的来。我说不能考在这儿坐一会儿行不?她说行。我就把奶和面包掏出来,狼吞虎咽地吃着。直到巡考的老师来了说认识我才发给我卷子,时间都过去半个小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