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内科医生（那些年遇到的男人）

当年离开陈国志，离开深圳的日子，我曾经流落到珠三角的某个偏僻小镇做代课老师。

经济环境虽然不错，但是文化氛围实在糟糕。当地人愚昧而野蛮，我彷如置身于一个原始社会里。学校的管理层都是当地人，他们完全把学校当做是自己家的一样，根本不懂得尊重老师，很多当地人总认为外地来的老师就是抢了他们本地人的饭碗而心怀怨恨。

在这种地方工作生活的压抑之情可想而知，我整天郁郁寡欢，生活也如一潭死水。

有一天早上因为有个成绩不错的小男孩没有写作业，我很生气把他拉到办公室耐心地问他怎么回事。小男孩低着头，眼里噙着泪花，两只手不停地搓着衣角，不管我怎么问他就是不吭一声。

当时，我就猜想平时表现不错的孩子一般不会忘记写作业的，肯定是发生什么事了。所以我通知家长到学校来面谈。

一个小时以后，一个身材敦实，衣着考究的中年男人急匆匆赶到了办公室。

“寇老斯好，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额头上大概因为赶路渗出了密密的汗珠，用纸巾擦汗的同时露出一脸的惭愧。

什么，寇老斯？哪里人啊？

咋眼一看，眼前的男人五官疏朗，眼神温和却带着个性，应该是个受过良好教育的男人。

说实话在这种偏僻的小镇，虽然经济发展了，但高素质的人才并不多。

“你是？”

“我是欧阳靖的爸爸。”

“哦，欧阳靖一向表现不错，思维活跃，爱读书，平时也养成良好的学习习惯。像今天这样不做作业的情况是很少发生的，我刚才问了他，他也不吭声…”

“不好意思，寇老斯。我昨天上夜班，八点才回到家，他一向也比较自觉，学习上从来不用我怎么操心的…”

“上夜班—你在哪里工作？”

“镇中心医院，我是脑神经外科的医生。昨天值夜班。”他有点羞涩地搔搔自己的脑袋。

“哦，不好意思，这么急把你叫过来，影响你休息了。因为情况特殊，所以—”

“没事，谢谢老师这么关心我的孩子，只有负责任的老师才会这么做的。”

因为一夜没睡，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出感激中带着欣赏的目光。

“嗯，难得这么通情达理的家长，那你们父子俩到隔壁会议室好好聊，看看具体什么情况，然后叫他把作业补上好吧？”

“好好，谢谢寇老师！”

…

神经科的医生！

会不会，很神经呢？

英俊的内科医生

小时候乃至三十五岁之前，我都认为，人是可以靠自己努力改变命运的。人到中年以后才慢慢认识到，命运的彻底改变是属于奇迹，是很难发生的，绝大多数的改变都是在属于你命运的范围内进行调整而已。

作为有点教育经验的老师，多少体会到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命运，勉强不来。

教育不是万能的，茄子怎么施肥都不会长成辣椒。

身边有不少同事和朋友，夫妻俩都是高学历，能力和素质都不错的人，但是生出来的孩子不仅学习能力欠佳，为人处世还相当糟糕，让父母十分抓狂。

多年的班主任生涯，见多了孩子性格叛逆，经常和父母对着干的事例，他们的父母在老师面前气急败坏甚至痛哭流涕。

我曾经不止一次听过一个在公司里身居高位的女性朋友私底下对我说：“寇老师，有很多次我很想很想一刀把我的儿子杀死，然后自杀！”

爱之愈深恨之越切。

呵呵，可怜父母心啊！这位年纪和我相当的女性朋友，高学历、高素质、高情商，性格温和有修养，为人处世相当通透，外柔内刚，事业上小有成就，但是对于她刚上六年级的儿子却束手无策。经常为了一点小事搞得鸡飞狗跳，母子俩相爱相杀，遗憾的是事业做得更大的丈夫却从来没有参与过孩子的教育。母兼父职的她工作上游刃有余，交际场合也长袖善舞，在公众面前的她从来都是从容淡定的样子，虽然模样并不出众，但因为多年的自律和修炼，有品位的服饰和适当的淡妆，加上得体的谈吐让她看起来非常有魅力。

实在很难想象一贯知性优雅的她面对青春期的儿子却束手无策经常鸡飞狗跳的样子。

以前曾经听说一句话：每个孩子都是讨债鬼，他们出生就是为了向父母讨债的。

细想一下也确实如此，广东俗语说：仔养仔，冇人养老鬼。意思是世人对儿女尽心尽力的多，孝顺父母的少。

周末下午接到欧阳靖爸爸的电话，约我去体育馆打羽毛球，然后晚上一起吃饭。

呵呵，我想大概又和他的儿子有关系吧！

犹豫了好一阵，还是答应了。出去解解闷吧，看样子神经科医生应该可以做朋友的。不论是模样和气质，还是举止和修养在这种小地方算很出挑的了。

和陈国志分开已经两年多了，虽然心情已经平静下来了，但是每当一想起心里总会隐隐作痛。

周末一般我都窝在宿舍里发呆，大部分时间是看看书，经常习惯性地翻看我和陈国志的各种照片和日记，心里依然有说不出的难过。

来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工作环境这么糟糕，连一个朋友都没有。有几个年龄相仿的同事，但是我却不愿意和他们有过多的交往。

可是，和陈国志分开毕竟已成事实了，再难过也于事无补了，再说我们继续交往也没有一个结果，勉强在一起还不是在那里蹉跎岁月呢？算了，还是想想眼前的生活吧！

我的宿舍离体育馆就大概一公里左右，神经科医生说要来接我，我说不用了，自己走过去刚好当运动前的热身了。

周六的体育馆人多为患。

我站在门口，茫然在满场飞奔的人群里努力寻找神经科医生的身影。

“嘿，寇老！”

背后传来了打招呼的声音，我猛一回头。

医生穿着一套荧光绿的羽毛球服，手拿羽毛球拍笑意盈盈地看着我。旁边还站着一位身材比他稍高的中年男人。

“这是我大学同学，龙斌。也是我现在的同事，他是内科医生，刚下班就被我拉过来了。今天啊，让你和他好好切磋切磋！”

“哈哈，寇老师好！”爽朗的笑声，舒心的笑容，令人如沐春风。

眼前的男人身材匀称，宽宽肩膀，窄窄的腰，长长的褪。

白色的衬衣，外加一件灰色的休闲西装，笔挺的西裤，锃亮的皮鞋。欧阳医生五官粗犷，龙斌却显得俊朗，尤其是他的鼻梁高挺，有点希像腊式的鹰钩鼻。

剑眉星目，齿白唇红，好一个英俊的男人！

嗯…哦…

看来…真的，要好好切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