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过年真是件超级累的体力活,已过而立,早已经没有儿时对新衣的企盼,疲于带着笑脸迎来送往,连彻夜响起的鞭炮声也那么刺耳。小时候,我已经习惯了每年的初一去泽家拜年,而泽却从不在我家出现,很奇怪噢,或许,是因为我时常一个人住,又或许,她真的不太愿意多踏进我家的大门,谁知道呢。今年也不例外,所不同的只是我与泽已经是睡过的。
初一早上,我去熟悉的鲜花店取了预定好的花,顺道先去一家每年必定要拜访的朋友家,然后去了泽的家。往年,我会选各式兰花为主的杂色花篮,因泽的母亲也是一位端庄的女性,而兰花本有美好的花语,所以,是我的首选。泽的母亲似乎也很喜欢我,自打我和泽在一起之后,我包揽了泽的衣着打扮,自己着实属于外貌协会的人,所选物品皆当季新款,于是,某日在泽的家,泽的母亲悄悄拉着我说:“你给泽买的衣服鞋子好看,她买的我不喜欢。”
“妈,您真会聊天。”泽在一旁逗趣老太太同时不忘喊我:“澄,别听我妈的,夸的一点不自然……”我与老人都不理她,仍是自行寒暄聊天。而老太太似乎也真的肯定我的审美,她曾经让泽帮着买过与我同款闪闪的鞋子和并不夸张却耀眼的腕表。我也曾自做主张给老太太买过丝巾和羊绒衫,都引致老人发来长篇大论的感谢赞许短信,搞得我不知如何回应那些言语。于是,我向泽投诉,“能不能让PP(婆婆的代称)别给我发那么认真的短信啊,我都不知道咋回复。”
“嘿嘿,说明PP喜欢你呗。”
“PP让我实在是无言以对,下次再给我发这样的短信,你回啊,PP夸的太正式了。”
“好呀,宝贝,我回PP,就说儿媳妇买的,别瞎客气了。”
“行,看PP不打你才怪。”
然后我就看见欢笑着从我身边溜走……
今年因为泽的原因,所以,我将花换成了康乃馨,个人比较喜欢粉色和绿色,为了应景,就放弃了绿色,而选了更加温暖的粉色,再搭了些戴安娜与粉绿色的包装,看上去清雅也足够可心。回身出门的空档,看见花瓶里插满了郁金香,虽然颜色不是自己最中意的,但胜在新鲜,便也打包了一束想要送给泽。
泽一开门,我将郁金香先送上,她眼中有了稍纵即逝的欣喜,“呀,我也有花啊。”
“必须有,好歹也是过节。”接过花的时候,泽偷偷掐我的手,指法很轻,说是掐,因为力道很浅,更向是挑逗。那时候,我俩还是刚开始不久,于家人和周遭还是个秘密。
我用眼神回应她的挑逗,然后用嘴做了个亲的动作,才进到屋内。因为已近饭点,所以,家里就泽与父母三人。两位老人随即招呼我坐下,大肆赞过我的花之后,开始拉家长。
泽的父亲当年也是中文系的高材生,后又从政多年,老先生身上即有学者的严谨,又不失政界的严肃,所以,与我聊天时,也时常会聊聊我父亲这些年的生活境遇,也少不了加杂一些个人的看法,而每次都被泽跳出来阻止她父亲对我更加详细的追问,于我心里,其实倒也无妨,我当做是种关心,只是泽却不愿人与我更多提及,生怕触了我的痛处。
与泽的父亲追求平稳的心态不同,我父亲虽然当年也是地方政界赫赫有名的人物,现在提及也仍算是有此一位,可他偏放弃稳妥的职务生活,定要弃政从商,也进而引来了后续的无妄之灾,这或许真真才是一个人的命运,大多数人都担心过父亲回来之后的心境会否因不公而有不平,反倒是泽与我的观点相同,父亲会一如既往地谈笑风声。而事实也真的如此,父亲自我修复的能力极强,虽然身体大不如前也消瘦很多,却不再似以往那般锋芒毕露的强势,归去之心从容地恰到好处。初时,我也不免难过,为父亲一生心血就这样耗尽而有所遗憾,感觉他少了这份寄托会生活的无依,但几年过去了,当自己可以与父亲把当年之事拿出来当做情节闲聊的时候,我很清楚这个不肯为命运屈就的男人,也终于信命而不争,便也不再为这年事情纠结了。后来,我对泽说:“其实生活不外如是,已经爹已经六十多岁了,能够与L姨平安地渡过余下的日子,便已经是完美的人生了。”泽很赞同,因彼此皆有从简的心吧。
在泽去洗水果的空档,两老又在和我唠叨泽的日常,我顺着老人的称呼,喊了泽的小名与他们聊天,听他们唠着家里家外的琐事,泽不时过来插几句话,也不耽误她干自己的事。在泽的家,她从不用刻意陪我,早已随意的如同家人一般。
中午我俩没在家里吃饭,泽与我一道去平时我俩喜欢的店里吃午饭,从一出门她就开始乐,我问她:“干嘛总笑的这么美啊?”
“嘿嘿,因为我听见你喊我小名了。”
“这就乐呀?”
“对呀,你在我家喊我小名,意义非凡,而且你还从来没这么喊过我呢。”
“你喜欢我这么喊你啊?”
“当然了。”
“那我平时喊你那么多名,你最喜欢哪个啊?我记一下,以后顺着您的意喊,讨个好儿呗。”
“我喜欢你喊我小香~”
“嗯?这是咱俩还没开始时我喊你的名。”
“对呀。”
“就是你喜欢暧昧呗。”
“暧昧多美啊,天天都在想怎么能把你睡了。”
“现在呢?”
“现在天天想怎么能不让你睡够……”
我捶她,就听她喊到:“喂喂喂,大过年的,你又想欺负我啊……”我便不再搭理她,任她得意洋洋地将车开得美美的。
说到过年吃饭,不得不说说泽的本性啊,那是相当的好斗,那年,我俩还都在上大学,在泽约我的时候,我正和朋友在一家饭店吃午饭,只是因为过年的时候,人太多了,以至于等了很久,菜仍未上齐,泽来的时候,我正和朋友与店家理论,泽的电话一通通追进来,让我快些出去,无奈,我得让朋友单独应付着,而我匆忙出来见泽。看见泽的时候,她正焦急地站在车门口朝着我来的方向张望,见到我她便嗔怪起来:“怎么不赶紧出来啊,我都等半天了。”
“我正里边和饭店吵架呢。”
“怎么个事儿?”
“也没什么,半天也没上齐菜,所以,我拒绝结账,要求一走了之。”
“那你电话也不说?”
“我正吵呢,哪顾得上你。”
“行了,你上车。”
“干嘛,里面还有人呢,我没法走。”
“我让你上车不是让你走,你坐车里等着,我去。”
于是,该事件的结局大家都可以估得到,完胜。
等泽回来我问她:“你知道我也一定赢的,干嘛非让我车里等。”
“因为有我,就不需要你去。”
所以,昨天和泽看过电影回家,她认真地说:“从小我就这么宠着你、惯着你。”
而自己确实从小就感觉到她对我的喜欢与别人不同,可又说不清这种感觉源于哪里,因为她真的表露的极少极少,在别人眼中她待我或许只是比普通朋友略熟悉一点而已,唯自己感受深切,却又无法将那种感受用文字言明,很微妙的一种感受。这明显属于我的心理活动,所以,我的嘴却依旧笑她言过其实,只是我的心知道,她真的是这样哄着我长大。
关于泽与人争执还得再说一件事,简直太搞笑了。某天,我好朋友的媳妇对我说:“姐,那天我和F从饭店出来,遇着两拨人打架,其中一拨一看就是混混,而另一拨穿着看上去都很有身份,不知为啥打起来了,打的那叫一个猛,都抄着家伙。”
“嗯?在什么地方啊?”
“就在XX饭店门口。”
“哪天?”
“就大年初三……”朋友媳妇又balabala看到的情景一再细化,末了,我淡淡地问:“谁赢了?”
“后来警察就来了,但是,那帮混混也没占上风,有身份的人家打架真厉害呢。”
我笑了笑说,你真赶了场好戏,赢的那伙人是泽。于是,我就看见姑娘张大的嘴半天合不拢,“姐,泽他们打架真行啊,都够狠的。但我没看见我泽姐。”
“嗯,没看见是好的,免得以后你看见她都会想起她抄家伙的野蛮样,破坏形象。”
姑娘随即乐的开怀,继续道:“我赶紧给我老公打一电话,他还不知道是泽姐呢。还有,姐,我泽姐真行。哈哈哈。”
我望着姑娘兴高采烈打电话的样子,相当无奈啊,世界真小,小到打个架都被熟人逮个正着,世界真大,大的到处都曾流传过关于你的传说……
后来泽悄悄告诉我,当那伙人从派出所做完询问笔录出来的时候,等待他们的又是一顿暴打,因为泽的人还在外面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