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的时间，调查组依旧没来，X热情地拨通对方的电话，一个劲儿地邀请他们来公司吃工作餐，我也不知道对方怎么答的，但从X的回答我知道他们今天不会过来了。挂了电话，我和X相视一笑，好象是解脱一般，X说：“这帮王八蛋，永远都是不干正事。看着一本正经，其实都他妈不是东西。你都不知道他们有多坏。”“我还真没兴趣，他们爱咋咋，讨厌的样子反正有你看就够了。我只关心我爸的事什么时候有结果。”“我看应该快有消息了。再坚持一下。”X随手拍拍我的肩，像是对待一个孩子，“走吧，他们不吃，咱俩吃。吃饱了再和他们斗。”
（十五）
生活就是这样吧，形容坏事的时候有很多连贯的词汇，我选哪个好呢？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吧。我喜欢它听上去的延续性。当我还在盘算着如何与调查组将与钱有关的问题合理回避时，就接到了姑父的电话，看见电话号码，我已经知道了结局，因为从来都是姑的电话打过来的，今天换了姑父。X望着我失魂的样子，说：“不许哭，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我先回去了，接L姨。”X也未再言，我径直冲了出去。一路上，我悄悄落泪，这中间除了因为失去的亲人而难过，还有对父亲的一丝隐痛，我很清楚父亲对他这个唯一的姐姐，奶奶眼中的宝，存有怎样的感情，我不知道终有一日他再回来的时候，面对的只剩一座孤坟时，会是怎样的痛楚……我不能再想，我会崩溃。我可以忍受父亲的一切，唯独不能看见他痛心。路上，我给家里打了电话，要L姨准备好，等我到家后一起赶去姑家。
等我到了姑家楼下，我已经看见一辆救护车停在单元门口，我匆忙将车停好，将钥匙丢给L姨，“妈，我进去看看，你锁车。”未等L姨回话，我已经冲进楼门。屋里站满了我未曾谋面的陌生人，我没有和谁打招呼，直接进了姑的房间。我望着她孤单躺卧的身影，想着她曾经的种种，流泪。人生匆忙，各位，珍惜。
葬礼前一天，K打电话给我，要求和我一同参加，我拒绝了。但他执意要去。我假意答应了，却没有真的想带他一起去。葬礼后，我打电话给K，他在电话里训了我一顿，“你怎么这样，你知不知道我五点钟就在公司等你，你说好来公司找我一起去的，怎么就不来。K总把家托付给我，家里这么大的事，我连个面也不露，别人得怎么想。再说了，你一个姑娘家，自己去，是不是太凄凉了。你知不知道，我这是对你好呀。”“我知道，但我真的不我去。对不起。今天，我站在属于我的位置，我才发现，我真的是一个人，因为没有一个人和我拥有相同的姓氏……我觉得很冷。”说这些的时候，我忍着没有掉下眼泪，却感觉自己在发抖，他看着我说：“今天，给你一个拥抱，也允许你哭了……”
是夜，我依旧“抓”着泽宝，她和我都无声地望着车窗外的远方，她一只手紧握着我的手，我感觉到她指间的烟一明一暗。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件外套，而泽站在车边，对着夜色和路灯，伫立。我没有即刻下车，而是任由自己望着她那算不上高大的身形发呆。之前，很多时候，我也是这么望向她，不同的是，那时她在驾车，我在副驾。我都忘记自己是从什么时间开始，会盯着她专注开车的侧脸看，我只知道自己不愿意将目光从她身上移走，我渴望着那是一条无尽的路，可以由她带着我一路行驶，只有两个人。而泽总是在我那样的注视下，显得很淡定，仿佛从未知晓有个女人正在如此这般深情地将她凝视。而她偶尔也会回过头来，想要与我的目光撞击，但是从未找到过，因为，每当我感觉她将会回头寻我的时候，我已经将自己的目光游走。所以，我也会看见她眼中瞬间即逝的诧异。可我不在乎，我知道，终将会有一天，我们彼此相会的不止是目光。等泽回到车里的时候，我已经凝望了她的背影很久，她言语间的疼惜向我传递着她内心对我隐藏的爱：“你累了，靠在那也不说话，后来你闭上眼睛，可我看不了你睡着还流泪的样子，就下车了……”我依旧无言，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我真的不知道要怎样说才是痛快的解脱。我照例倚着她的肩，而她如常，点起了烟……
番外
昨晚，泽宝看过文字幽幽地说：“从文字看，你对X还是有感情的。”“有感谢……”“不止，他那么悉心。”“当初他也确实如此待我。”“那你怎么没和他在一起。”“太混乱的私生活始终不适合我。”“那些可以改。”“好与不好，改与不改，与我无关。我只想要你。以后不更文了，不想让你不舒服。”“没有，宝贝，回忆也是美好。何况那些都已经过去了。”“但是，我不想让你有一点不舒服。”“没有。”“这样也不行。”“那哪样行？”“你得有点微醋啊。”“我要说我吃醋你信吗？”“才不信。你怎么会。”“我怎么就不会啊，你是我媳妇，我怎么会不吃醋呢……”看着她的认真，我就这样地笑了，我就是这么愿意被泽宝独享，喜欢被她霸着，享受她对我有点专横的好。有好多次，泽认真地对我说：“我讨厌一切惹你生气的人，除了我。”“为什么除了你，都是你惹我生气的。”“我才不会惹媳妇生气，我舍不得。不过，偶尔气你，才会看见你对我多认真。”她永远都用四两拨千斤的狡黠对待我亘古不变的专注。而我俩的日子，也总是这样，且闹且行且相融的渐好中，愈发久远。我与泽都不是完美的人，某种程度上，我们都有各自的坏脾气和不坚持，可是，在岁月这个只能无往而进的行程面前，我们不止保有了最初的自己，还容纳了对方不可一世的坏脾气。特别感谢一下彼此，与所爱的人现世安稳，无非也是这样吧，你随缘而来，我续缘相迎，一路同行，路长情更长。
我习惯于电台中听音乐，现在是那首《追梦人》，二十几年了，那个时候的自己，也曾经年少如风，轻飘飘地看着时光流走未觉短暂，只感漫长。而如今的我，回看这转瞬即逝的青春，岂止想念与留恋。今天是国庆长假的第一天，这里的天气如常阴霾，仿佛我已经忘了晴朗是种什么样子。而一大早朋友圈里分享的尽是夜半时分都奔走在高速的情景，为这群充满出游力量的群体点赞。泽宝就在我不远的地方晃着，不时冲我乐一下，也不失时机的催我更文。以往我就对她的各类表情毫无还有之力，现在更甚，就连生气都坚持不了多久。而她也越发得意，总是乐此不疲地与我逗乐解闷，我便这样在这夹杂着笑与泪的日常中，爱意日盛。
（十六）
终于，我和X商量过后，决定先探一下调查组的口风，根据当时的情况用彼此约定好的暗示交流应对。
调查组的各位永远都是满面诚意，甚至有那么几刻，会让我觉得他们所做的工作真的充满无奈，他们是多么体谅我的处境，又是那么地想要为我请命。哈哈，可无论怎样，我都清楚那一言一行背后想要隐藏的不择手段。语言是不是有点过激和过分啊，敬请谅解。很多事，描写与叙述，永远都是不及亲历来的可靠有感受。感谢理解。“X总，小澄，我们也来了这么多天了，事情我们查的差不多了，谢谢你们俩个人的配合，这些天你们辛苦了。明天我们就打算回去了，那边有几包我们需要的资料，你们安排人复印一下，如果有必要调用原件的话，我们会通知你们的。”“杜哥，看您说哪的话，配合您的工作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我们也希望尽快落实情况，K总早日回来主持大局。您受累，一定要帮我们K总啊，您看，这些天这账您也查清楚了，需要的资料咱也都准备的一点不差，剩下的真就是得靠您们秉公办理啊。”“嗯，X总啊，不要急嘛，事情查清楚需要过程，问题的处理也是需要时间的，你们等消息吧。另外呢，上次我和你提过的事情，你和小澄商量的怎么样了？”X冲我使眼色，我赶紧接话说：“杜哥，X总当天就和我说了您的要求了，我这也是特别着急。您看，您这大老远过来，待这么几天，除了工作还是工作，最后要是因为我影响您这次调查工作的结果，我还真是过意不去。可现在这边的情况您也看见了，本来我也是因为我父亲这次意外才出现在公司的，之前公司的动作我一概不知，也没有调动资金的权利，何况到今天据我所知，财务方面也真的是入不敷出，外边干活的工人这两个月都没发工资，办公区的就更别提了，大约都半年没发过了，您真的得担待一下，我们确实是解决不了，何况您看过账，那钱我们每一笔都用在工程上的。”说罢，我眼睛都红了，还真不是装的，我也不知道这番话过后，自己怎么就如此委屈。对方随即出言安慰，：“你看，小澄，不要着急嘛，我们这一趟来已经很清楚情况了，可我们出来的时候，也确实是带着任务来的，这样回去，实在是没办法交待啊。你和X总两个人都想想办法……”几个回和下来，从开始的僵持不下，到最后的适度妥协，我和X用费劲口舌可能都不足以形容，这过程中，我和他动之以情，用真实的情况和现有的困难与对方坦诚沟通，因为我们都相信，无论人是拥有什么身份、坚持什么原则，他的内心应该还是存有善良的，所以，过程虽然很漫长，但是，也得到了调查组体谅。这个结局，虽然依然让我一筹莫展，可已经很好了，剩下的就是抓紧为这个数字努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