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那么夸张。昭哥已经尽最大可能缩编了，很多细枝末节的业务都外包给一些小公司做了，既能节省人力，又可以避免法律风险。只不过业务风险太大，下面的堂口老大们又各怀鬼胎，昭哥真的不容易。”阿同摇头叹道。

“那干嘛涉险铺这个摊子？听老爷子的洗白了做正经生意不好吗？”苏杭问。

“正经生意？正经生意能养活龙潭里里外外几万张嘴？你真以为军工厂是个赚钱的营生吗？多少国企都发不出工资，连社保都拖欠了好几年，工人退休都没退休金领？”阿同犀利的回道。

“那…当初老爷子的时代，也是靠龙潭帮撑着的吗？”苏杭问。

“那是什么年代？计划经济时代！全民都穷，有钱也没处买东西去。那时候国有企业最吃香，只要跟国家军政沾边，可都是铁饭碗。”阿同道。

“那龙潭帮呢？那时候的龙潭帮做什么？”苏杭满脑子问号。

“参加生产呀！”阿同嘲弄的笑道，“那是个疯狂的时代，连黑社会都走红色路线。其实，老爷子很聪明，借这个机会把龙潭帮洗了个干干净净。本以为这样交到龙昭手上就万事大吉了，没想到赶上改革开放，市场经济时代，工厂的订单越来越少，越来越多的工人被闲置。如果不是昭哥大力扩张新业务，这帮人早就下岗了。”阿同道。

“那…老爷子不知道？”苏杭问。

“老爷子怎么会不知道？可是他再不愿意，也经不起那帮面临下岗的老家伙一波一波来家里闹啊。要不是龙昭大刀阔斧的开疆拓土，龙潭早完了。老爷子心里明白龙昭的钱赚的不明不白，但是他无能为力。所以他有火不能发，才对龙昭这个态度。明白了吗？”阿同说。

“那…那些灰色产业，不会惹到白道的人吗？”苏杭又问。

“龙潭如果垮了，先不说大批人失业下岗，整个北省的税收收入都要崩盘，谁敢担这个责任？龙潭和那些白道官员就是相互依存的关系。唇亡齿寒，兔死狗烹，懂吗？再加上他们一个个都被昭哥喂的饱饱的，谁敢出声？活腻歪了？”

阿同的一番话，让苏杭突然想起过去几次与丨警丨察局过招，都有惊无险。想起他们之间的利益关系，苏杭方才醒悟，明白其中的门道。

“其实最不容易的是昭哥。年纪轻轻的却背负着这么重的担子。还出力不讨好，被各方怨怼。”苏杭心疼的说道。

“你终于明白他的难处了？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为什么天天冷着一张脸？天天那个熊脾气？大家都觉得他严苛冷漠不近人情，可是谁又知道他一天到晚要处理多少关系，调配多少资源，解决多少问题，面临多少风险？换做别人，恐怕随便挑一样出来，都会被压死。你在他身边这么长时间了，你都不了解他承受了什么，何况别人？”阿同好像终于找到了倾诉对象一般，说的肺腑之深，让苏杭心中感慨万千。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龙昭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终于知道他心里压了多少无人诉说的苦楚与压力。为了龙潭里里外外几万人的生计，他铤而走险，承担着所有的压力和风险，还不被人理解。甚至自己最亲近的人，对他都是苛责与埋怨。他实在太可怜了！

苏杭下定决心，一定要深入龙潭帮，成为龙昭真正的左右手，为他排忧解难，为他保驾护航。他已经迫不及待了，一分钟都忍不住让那个男人一个人孤独的奋斗下去。

“同哥，你告诉我，要怎么样才能入龙潭帮？”苏杭坚定的问道。

“你？你先把你自己身体照顾好了，别让昭哥操心就是帮他大忙了！”阿同嘲讽道。

“喂，同哥，我认真的。我可不想一天到晚这么干耗着做个什么秘书助理。我其实真的可以帮他做很多更有价值的事情。”苏杭急迫的说道。

“但是…昭哥不一定愿意你淌这个浑水。你知道的，这条道太险恶…”

“我命都可以不要，还有什么好怕的！你不是也说他现在身边缺人吗？张楚都可以入帮，我为什么不行？”

“张楚告诉你的？这小子活腻了！”阿同咬牙道。

“是我套了他的话，你要是敢找他麻烦，我，我可翻脸了啊！”

“你真想入龙潭帮？”阿同收敛了玩笑，认真的问道。

“嗯。”

“其实…”阿同欲言又止。

“其实什么？”

“其实，昭哥曾经有意培养你接这个盘子的。”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你去三角洲做卧底之前。那时候你还在契约内，他派你出去执行这个任务，就是有意考察你的能力。”

“靠！不早说！这么好的机会被我搞砸了。”苏杭扼腕懊悔道。

突然，苏杭想起了什么，连忙问道:“同哥，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什么事？”

“就是我去三角洲之前，在你桌上看到过一份奥特集中营的报名表，上面有我的名字。”

“你看到了？”阿同有些惊讶，“你也知道昭哥疑心重，他如果想全然信任你，肯定会通过全然的控制你来获取他的安全感。所以，他本打算送你去奥特，彻底变成他的奴隶。奥特，你知道的。一旦进了那个门，可不是撕毁一份契约就可以解除关系的。”

“可是…”

“可是他还是选择放你走。”阿同道，“他连垂涎已久的送上门的中建股份都不要了，这可不是他的作风。从那时候起，我才知道他对你动了情。”

苏杭沉默了。原来龙昭经历过这么纠结的挣扎，牺牲了那么多利益和安全感来给自己自由，这么深沉的爱，自己却没有察觉。苏杭恨自己的迟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