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睁眼说瞎话?导航是死的,人是活的,就在大街上随便拉个长了脑子的人,看着这路线,也不可能继续往下开,照你这么开法,我们明天早上也不可能到。”
“我刚说了,前面我拐错路口了,现在只能这么绕回去。”
“能把车开到这里来,你这不是拐错了,是故意的吧?”
西姐这边刚说完,代驾就突然把车加速,然后进入匝道,从最近一个高速路口下去了。
“你要干什么?”我慌张的问道,心里第一个反应就是,西姐彻底的把代驾惹怒了,他懒得再而我们装下去了,直接开到这荒郊野外杀人越货。
“不干什么,这车我开不了,你们自己开吧。”代驾说完就把车靠着路边停下来了,然后骑着自己的小电动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留下我和西姐面面相觑。
搞不懂这个司机是真的被导航坑了,还是趁着我们睡着起了点不该有的心思,现在又被西姐的气势给吓没了。
“现在怎么办呢?我要不再找个代驾吧。”
“这个点哪个代驾能来这个鬼地方,算了,还是我来开吧,你看着点导航。”说着西姐就坐到了驾驶位上。
西姐说的是事实,再加上我想着这个鬼地方应该也不会有交警查酒驾,就没有坚持再找代驾。
手机导航提示我们立马调头上高速,西姐当时微信正好响了一下,她看了一眼手机就错过了调头,按提示我们需要再行驶五百米调头。
这眼看着马上就可以调头了同时我们前面也有一群交警站在那里。
我坐在后排忍不住扶额,这也太惨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刚才出龙潭就又要入虎穴。
交警没有任何意外的把我们拦了下来。
车子被迫停下的那一刻,我整个人都慌得不行,大脑一片空白,一点主意也没有,只能机械的下了车看着西姐按交警的意思测酒精。
酒精浓度也毫无悬念的超了80,交警让西姐签了字,再把人带去医院抽血进一步检测。
我看着西姐跟在交警后转身要走,内心不断涌现出来的惶恐让我忍不住喊了句:“西姐。”不想她就这么狼狈的被带走,但是我混乱的大脑想不出任何办法来把她留下。
无论说什么,都改变不了测酒仪上显示的数字,改变不了明文规定的交通法规。
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连人带车被带走。
“不用担心我,倒是你—丨警丨察同志,这时间也不早了,我朋友一个人也不安全,你们方不方便送她回家?”
最终西姐被带到附近医院抽血,而我则是坐着警车被送回了家。
从小到大一直顺风顺水的我哪里经过这些,坐在车上了手心还一直在冒冷汗,整个人绷得像根弦,随时都可能“啪”的一声断掉。
“你也喝酒了吧,这次你就要吸取教训,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现在叫打车,代驾都方便的很,犯不着非要冒着危险喝了这么多酒还自己开车,被我们逮着还是小事,你这万一撞了人出了车祸,得后悔一辈子。”前面开车的丨警丨察大叔说得语重心长。
我听得连连点头,顺着他的话解释道:“我们叫了代驾的,我手机现在还有订单信息。”说着,我赶紧翻出记录给他看,然后又翻出地图来说:“我们吃饭的地方在这里,然后家在这里。”
丨警丨察大叔撇了眼两个地方,语气中带着诧异的问道:“那你们怎么跑到这来了?”
“都怪我和我朋友一上车都闭眼养神,等我发现的时候这个代驾已经故意把车开到这里来了,我们也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目的,壮着胆子和他理论了几句,他就把我们扔下自己跑了。后来心想这荒郊野外也找不到代驾,我朋友这才想自己开到人多一点的地方再叫代驾。”
“那把你拦下来,你们也不说报警,也不交代情况,现在才说。”
“我们两个都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也没有什么经验,看着那个酒精度数检测出来数据往那里一摆,就慌得六神无主。我那个朋友平常真的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好人,今天是没有办法了,才这样。”我也不知道说这些有没有用,就一个劲的想方设法和丨警丨察大叔证明西姐是个好人。
“回头我和那边的同事反映你们这个情况,不过后续的处理主要还是看验血的结果。”
听他这一说,我心里愈发惴惴不安起来。想找人问问,发现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没电了,这下好了,只能干坐着。
我都忘记自己是怎么走回家里的,一颗心飘上飘下落不回原地,迫不及待的给手机充上电,开机翻了一圈通讯录后又放弃了,这大半夜的似乎找谁都不合适。
不知道西姐现在怎么样了,已经抽血了化验了吗?会不会被认定为醉酒驾车?今晚她又会住在哪里呢?
我一个人在家里急得来回踱步,又突发奇想的觉得今天这一连串的巧合—我和西姐刚闹完不愉快,我的朋友李姐就约我们一起吃饭;喝了酒,我请的代驾又把我们莫名其妙的拉到北郊,然后还遇上了交警查车,西姐该不会钻牛角尖觉得我故意设计报复她吧?
在寂静漆黑的夜里,人的感官会格外的灵敏,内心的恐惧、疑虑、焦虑、沮丧被不断的放大,往往我恐惧不是夜晚的黑,而是完全被情绪支配的自己。
等待的过程中我便只是在客厅坐着,怔怔望着已然大亮了的天空,阳光透过精致的硕大飘窗洒落进来,空气中隐约可以看到轻旋着的细微浮尘,天空是那么地蓝,云朵又是那么地白,一切都是那么地美好。只除了我苍淡的心境,阴郁地仿佛就要落下雨来。
脑中一阵乱过一阵,还没想到办法,忽然传来的手机铃声却蓦地惊动了我。
“秦西家属吗?我们是XX交警大队,秦西因醉酒驾车涉嫌危险驾驶,需拘留7天,你可以来送点生活费再把她的戒指、手表这些随身物品带走。”当时听完我胸口一窒,一股气流便上了头,登时刺得我两眼涨痛难忍。
等拘留七天再出来,不啥事都耽误了吗?
慌乱之余我赶紧拿起手机到处找朋友帮忙,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说得上话的人,解释一下西姐这个情况,能少拘留几天。
着急的我一边和人打着电话,一边和另外一个人发微信解释情况,可惜找了几个朋友都爱莫能助。
而且他们还无意的提起酒驾被拘留的时候是会放一些交通事故的教育片,大多都很血腥,这样来引起大家对酒驾带来后果的重视。
一次次希望,又一次次失望后,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助感涌上了心头,第一次觉得自己是这样没用。
我无法想象西姐该怎么熬过拘留的七天,她会不会烦躁,会不会害怕,会不会做噩梦。
面对这种种,却也像我这样无能为力。
当人绝望到某个点时,以前那些在意的,纠结的会瞬间变成无关紧要,我曾在意的种种归根到底不过就是秦西这个人罢了。
如果我没有和她吵架,没有赌气,能早点发现代驾的不对劲,西姐就不用酒驾,更不会被抓起来。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为什么直白的告诉她我生气她没有提前和我商量,理直气壮的要求不许有下次,这次就算了。
即使隔着电话,隔着半个城市,也把我所有的想法明明白白的摆在她面前,而不是相互在心里指责和埋怨,就如伤疤越是捂着越好得慢。
可惜生活没有那么多的画外音,第三视角,这些插曲也许永远都只能在当事人的心中被默默地铭记。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欧阳给我打过来了电话:“悠悠,西姐现在在哪个交警大队呀?”
“就在xxx,你有认识的人吗?”
“我嫂子就在那工作,你先别着急,我马上给她打个电话。”
“好好,拜托了,拜托了。”这么看来上天还是眷顾西姐的。眼下也无他法,我也只能寄希望于欧阳身上了,就算不能让西姐减少拘留的时间,至少有个人能在里面照应着西姐点。
没过一会,另一个朋友听我讲述了事情的经过也答应帮忙打点。
能找的人都找了,接下来能做的只能等消息。公司里西姐还有一摊事,拘留时间定不下来,公司这边也没法安排。
好在等待是漫长的,结果是好的,朋友打来电话通知我下午可以去接西姐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