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西姐一直用手使劲按着自己的太阳穴,皮肤都摁得发红了,她也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
我坐在她的身侧,除了时不时的侧望她一眼,什么也做不了。
我吃痛皱眉,却因西姐眼中浓烈的哀怆乱了阵脚。当你无法自拔地爱上一个人,她的一颦一笑便不再只是旁人的风景,而都是你血肉相连的欢喜伤悲。
我手忙脚乱抚上她的脸颊,来不及贪恋指尖缱绻流连,她的泪已幽幽滑落。
安慰的话在嘴边滚了又滚,脑中一遍又一遍的打着草稿,即使有再华美动人的词语,有再深的哲理,在此刻都显得是那般的苍白无力,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又谈何去说服西姐呢?
如果当初我没有把Julie介绍给西姐,是不是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悠悠,我是不是很失败?好像除了你,谁也留不住。“顿了一下,西姐忽然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低声道:”
也许有一天,我连你也留不住。”
这染上了沧桑的声音入耳就像喝了一口陈年老茶,清香中带着褪不去的苦涩,甚至隐隐掺杂着一丝腐烂的味道。
如果说西姐是我的星辰大海,那么她身上的那份自信洒脱和霸气就是星辰周围的光芒,是大海生生不息。没有了光芒的星辰只不过是一片荒芜的不毛之地,而毫无生机的大海只会一滩死水。
“西姐,你怎么会这么想呢?白德是他自己本来就心术不正。Julie这个纯属就是意外,她们只是你生命里的一个过客,缘分尽了,自然也就散了,可我和他们不一样呀。”我有些着急,生怕西姐钻进这个牛角尖里,那我就只能把心挖出来给她看了。
或许我之前曾经无数次的纠结过要不要离开西姐,让我们两个都得到解脱,可现实就是她死死抓住我的心,牢牢掌控着我的喜怒哀乐,哪怕是一秒钟。
“我就这么一说,看把你急得,这眉头皱得跟小老太太一样。“多年的风风雨雨早已让西姐练就了一副波澜不惊的本事,就是在我的面前也只是刚才那片刻的失态。
“你这是在质疑我对你的感情,虽然我以前可能是不太靠谱,但是西姐,我现在可以向你保证,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轻易离开你的,你相信我。”我红着脸把话说得慷慨激昂,颇有几分要为国捐躯的架势。
要是放在以前,这种肉麻的誓言我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但今天不一样,西姐或许真的只是无心的这么随口一提,那也代表她内心深处层曾闪现过这种怀疑。
但相爱的两人内心一旦对这份感情没有百分之百的笃定,就如那上好的玉石有了裂痕一般,一碰就碎,禁不起半点风。
为了把这怀疑的种子完全扼杀在摇篮里,我也只有豁出去了。
“这话说得我爱听,来,再说一次?“西姐这一边开着车还不忘腾出一只手来,勾勾我的下巴,笑得像个老流氓。
一点没有平时的正经样。
“西姐,你怎么这样?我很认真哎!”这人怎么每次都这样,我这空有一腔深情,被整得像来搞笑似的。
“好好,不逗你了。小朋友以后这脸皮还得磨磨,看这小脸蛋红得跟煮熟了的螃蟹一样。”见我脸色凝肃直如寒冬严岁,她不再逗我。我看着眼前这个取笑我的西姐,和刚才从医院里出来的那个判若两人。
虽然开心西姐被我逗乐了,可是我刚才可是在认认真真的表白,不说西姐要感动的痛哭流涕吧,但至少也得有点该有的反应吧,我佯装生气的抱着胳膊,别过脸:“不和你说了。”
“小朋友咋还生气了呢?我这不是开心嘛。你说的对,别人要走就走吧,我只要把你留住就好了。”
这话说得还差不多。
半个月后,Julie就好得差不多出院了,但终究还是没有留住她。但这样也好,公司实际也用不上她这种级别的财务总监,她身体好了再工作也需要更好的发展平台。
对于双方来说,也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只是Julie走之前无意和我提起,公司上市失败后,其实也应该把她辞了,毕竟西姐给她开的工资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但是西姐一直也没有提,她也想过自己主动离开,但是又怕公司里其他人会多想,这次上市失败,西姐遣散了之前高薪聘请的几位高管,再加上白德一走,弄得公司里流言四起,猜什么的都有。
有想法的在琢磨要不要找下家,没有想法也整天提心吊胆怕被辞退。
所以现在西姐可谓是真正的四面楚歌,对外财务上的紧张让她不得不面对每个项目都慎之又慎,真要再多来几次竹篮打水一场空,公司恐怕就真的就剩个空壳了;对内,员工人心惶惶,都在琢磨有的没的,心思也不全花工作上。
这些事情西姐自然不会和我多说,就算说了我似乎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看着她干着急,说不定还要她反过来安慰我。
似乎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她再为了多分神,生活上为她安排好一切,把我们之前一些不必要的花销全部省了。
另外再努力工作,多挣些钱,希望有一天凭着自己的实力能成为西姐最坚实的后盾。
而西姐似乎也不再像从前那样对我完全屏蔽公司的事,偶尔有空的时候,她也会对我说说公司一些项目的状况。
若是时机合适,也会带我见见她的客户,让我半是学习半是参谋。
这样的日子平淡却又莫名的让我感觉到紧张,就像一汪深潭,表面的平静掩盖着潭底的涌动,可能是西姐公司一日没有好转,我就一日难以彻底放松。
这天西姐说从湖南来了一个同学,打算带着我一起去见见。
我当时正在家看着韩剧,听到消息,顿时慌得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你的这个同学和你关系很好吗?”突然带上我,很容易让我有种见家长的感觉。
“上学那会关系就特别好,同穿一条裤子那种。工作这么多年也一直在联系,之前听说我这边不太顺利,所以特意过来看看。”
这见客户还行,生意场不过利益二字。但这见老同学就很容易让我想到那次西姐老家亲戚过来时,我们最后的不欢而散。
即使西姐教了我这么久,到现在为止我也没有办法面对不熟人笑呵呵的假装一见如故。
可能我天正就是这样一个矛盾体,一面感觉自己既胆小又内向,一面干的又都是能被人道一句胆大包天的事。我一方面想要彻底融入西姐的圈子,可是每次当我靠近的时候,我又打心里会抗拒。
总有种自己没有穿衣服还被人审视的感觉,我很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