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就在同一个屋檐下,但我和西姐中间仿佛隔了好几个世纪。
世界再大也无非是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越是爱,就越是想要承担得多一些,就越容易在关键的时候反而把自己的爱人远远的推开,这是一种处于本能的保护,可也是一种无意的伤害。
西姐从进门那一刻开始就在对我伪装,她想让我什么都不知道,而我现在就什么都不能做,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把卫生间稍微收拾了一下,我就准备回卧室换下身上这件满是猫毛和汗水的衣服。
回到房里,发现西姐已经掐断了电话,而她也并没有发现身后站着的我,只是站在窗户边上望着楼下的车水马龙。微微环抱手臂的动作令西姐看起来优柔到弱不禁风—我想,或许这才是她的本质,夜色和静谧剥离了她白日里无坚不摧的伪装,真正的她,不为人知的那个她,就在这介于白昼与黑夜混沌不明的幽影中,遗世而独立。
我怔怔看着西姐的背影,忽然开始心疼起来。担心只为太过在意,遇见西姐,如一湖春水映梨花,水流走不定,却带走花魂花心,纵然残躯嫁东风,可枝头会铭记,花无二度红。
“今天怎么这么早回家了?”我假装如无其事的轻轻上前揽住了西姐的细腰。
“明天一大早出差,早点回来陪陪你。”
许是还没从刚才的情绪中调整过来,西姐愣了一下,才微微转身在我额头落下一吻。
“去多久啊?”
“大概一个礼拜吧,我尽量早点回来。”
“有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告诉我。”
“没事,你一个人照顾好自己,都是些小事,我能处理好的。”
说这话的时候,西姐给我的感觉像是陷入了些微的茫然状态。而她的眼神也是我从未发现过,西姐给我的印象一直是果敢而坚韧,也很有主见,眼神一直是明澈而洞悉的,不似刚才,那种茫然,分明是陷入到一种不可自拔的混沌中才会浮现。
那天晚上,我注意到西姐很早就把手机关机放在床头柜,对上我的目光,她只是说:”想专心陪你。”
听到这话,我立马像八爪鱼一样爬在她的身上,仰头霸道的说道:“这可是你说的,一会谁找你也不能理。”
我知道西姐此时身上的担子是前所未有的重,压得她得不到片刻的喘息,而我偏偏想要给她一方天地,让她在这里能够卸下所有的包袱。
“好呀,那手机就归你了,而你嘛,可就归我了。”西姐做出一副侵略者的姿态,我难得想要尽全力的配合她,甚至可以主动一点。
谁知下一秒,她就偃旗息鼓,改为慢慢的轻抚我的脊背,嘴里念叨谢:“时间不早了,睡吧。”
我有些错愕的躺下,难道是我会错意了吗?什么时候西姐变得和我这么没有默契了?
但想起西姐聊的电话内容,我心中难免又沉重了几分,也许事情比西姐这只言片语,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不少。
“西姐,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吧,前几天你没有回来,我每天都要好晚才能睡着。”我有些不安的拽了拽西姐的耳垂。
我只是单纯地想表达自己对她的爱与不舍,而西姐当时温柔而纵容的笑意也让我清楚地相信她是明白的,她知道我的心情知道我所有的不安与牵挂。
西姐翻身把我搂在怀里,下巴抵在我的脑袋上,轻轻说道:“傻瓜,我不在你身边还能去哪里?”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心里总算是安定了一些,我乖乖的伏在西姐的怀里,酣然入睡。
因为我觉得,无论公司未来怎么样,只要我们不离不弃,一切都还有可能。
但无论我怎么安慰自己,该来的总还是回来,一秒都晚不了。
凌晨五点,西姐就起床了,尽管她的动作很轻很轻,但我还是醒了,闭着眼睛想象着西姐蹑手蹑脚的穿衣服,再小心翼翼的走到卫生间把水龙头开一点点洗漱。
接着随意往行李箱里扔了几件衣服,换箱子,换鞋,出门,一气呵成。
等到房间里再次彻底安静下来,我才缓缓睁开眼睛,坐起身,怔怔望着仍在飘落着雨丝的窗外,天际将明与暗揉在了一起变成浅淡而压抑的苍白,窗帘缝里透出的熹微的光亮。
新的一天就要开始了,我的西姐,愿你一切顺利。
之后我又在床上躺了很久,可再也难以酝酿出睡意。起床后我便去找了李姐,想让自己忙碌起来,这样就不用总是想着给西姐发消息打探情况。
就这么憋了两天,西姐那边只是给我发了报平安和晚安的消息,而我的不安与日俱增,后来实在忍不住,便找了借口把Julie约了出来。
和她见面的时候,我也没有心情再客气,直接问道:“Julie,西姐现在公司是什么情况,我无意中听到她北京同学说融资,是不是公司的资金链出问题了?”
“唉,还能什么情况,自打今年开始公司就一直在往外花钱,像流水一样。因为秦总心思不在业务上,业务量少了不少,折腾到现在可不就折腾不动了吗?”
尽管Julie这番话在我的意料之中,但真正的坐在对面听她说完还是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
“那现在就看西姐能不能对接到资方了吗?”
“差不多吧,现在公司就像是得了良性的肿瘤,要是找到靠谱的大夫一切。那也许就啥事没有了,要是连治的人都找不到,那就只能等死了。”
等死,这两个字让我的瞳孔一缩。要是这个公司真的没了,西姐该拿什么来支撑接下来的生活?
“你觉得按照现在公司的情况,找到资方的概率大概有多大呢?”我需要提前做好最坏的打算
“这个说不准,其实秦老板口才了得,感染力也很强,在谈判上很占优势。但你知道我们公司并没有核心技术,所以很难得到资本的垂青。”
“唉。”面对Julie的回答,我只能深深的叹一口气。
西姐的同学又能有什么关系呢?
除了西姐没有人能给我答案,或许应该说西姐也从来没有知道过准确答案。
现在除了心里默默的祈祷,似乎也别无他法了。
一个人在家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的,看看书,睡睡觉,逗逗猫,转眼就到西姐出差回来的日子。
我把家里打扫得清清爽爽便出发机场去接她,不想被她发现自己得心事沉沉,出门前还特地揽镜自照,嗯,不错,连笑容都比往日更灿烂几分,应该不会被发现的。西姐也是轻装上阵,只带了一个拎包。
“行李箱呢?”我疑惑的看着西姐,心想出发前不是还带了行李箱的么。
“小肖那里,他晚上的飞机,我懒得办理托运,等行李时间太长了,就让他回来的时候帮我带上。”
我看着西姐,不过几日未见,心底思恋,眼底缠绵,到了嘴边确也只能是这一句:“累不累?”
“还好。”西姐看着我笑盈盈的微笑,握着我的手指轻轻一捏,掌心瞬即便传来那独属她的温暖,那感觉令我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