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姐顿了一下,“晨晨啊…其实这几天我也没怎么陪她。她放假了,早上起的晚,起床的时候我已经出门了。等我晚上回去,她又已经睡着了。”
“你回家不就是为了陪她吗?怎么,怎么还忙公司的事情。”我有点生气,“她就是太想你才出了前两天的事,你还不好好陪陪她,多补偿补偿?”
西姐心虚道:“公司事情忙啊…我也不是不想陪,主要是没时间啊。”
我气结。忙忙忙,西姐的事业心是她最有魅力的地方,却也是她最让人无奈的地方。
之前我们总吵架,就是因为她太忙,又因为公司的事情心情不好。是我主动作出改变,帮她处理一部分公司的事务,她才得以喘口气,我们也多了些相处的时间。现在又是因为忙,出了这么大的事也忙得抽不出时间陪女儿。
“你总这样,孩子多可怜啊。”我忍不住说教道:“现在没时间,春节过年总有时间了吧?你之前不是很久没回老家了吗?正好带着孩子一起回老家,还能多点相处的时间。明年开春后业务少了,也多抽点时间陪陪孩子。”
西姐嗯嗯的应着,听见我说最后一句话,反驳道:“明年也没时间的,公司还要…有,有时间还要陪你呢。”
我哑口无言。果然,最大的罪魁祸首还是我。我从一个小孩子手里抢走了她的妈妈。负罪感一刹那将我淹没,我第一次品尝到这份有违世俗的爱情所带来的罪恶。
我一觉得和西姐的恋情只关乎我们自己,并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不公布只是不想那些闲吃萝卜淡操心的人说闲话,爱情是自己的事情,我们自己问心无愧就够了。
但今天我才反应过来,我是有罪的。只要我和西姐在一起,我就永远剥夺了西姐女儿拥有正常家庭的权利。
我自己就有一个重组的家庭。我是被我妈一个人拉扯大的。从小对父爱的缺失,对母爱的依赖,让我对爱情有着与众不同的理解。西姐之所以会这么吸引我的原因,我想和原生家庭有很大的关系。
后来我长大了,我妈一个人太孤单,又给我找了个继父。继父人很好,即使我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也对我视如己出。他的父爱虽然有些迟,但仍然让我很感动。
我不想让晨晨步我的后尘,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我不愿承担,也不敢承担起晨晨无法拥有父爱的责任—继父也可以给她正常的父爱,如果没有我的话,也许西姐还有机会找到一个靠谱的男人来当晨晨的继父。
等我从这令人绝望的认知里清醒过来时,发现手里的电话已经不知不觉地挂断了。西姐发来的微信还明晃晃地亮在屏幕上:
[悠悠怎么了?怎么突然没声音了?]
[出什么事情了吗?]
[有什么话等我到了再接着说吧,我现在去酒店的路上了,等我。]
我苦笑了一声,回了句“好”。
打这通电话的原本要说的话一句都没说出口,我反倒因为西姐随口一句无心的话溃不成军。
这几天一直想不清楚的问题有了答案。
我的烦恼并不完全出于没有必要的牛角尖,而是确确实实存在的问题,是我自己心里过不去的一个坎。
西姐没错,她有自己的事业心和野心,已经在尽力同时做好恋人、母亲和老板这几个角色了。我也没错,我只是谈了一段不同常人的恋爱,找了一个性别相同、年纪略大的恋人而已。
也许错的是这段感情本身,于是,我始终怀揣着羞愧的心情,像一个三流作家羞于将自己的作品公诸于世一样,对自己的情感遮遮掩掩,恨不能让它永世隐姓埋名。但这段感情给我带来的快乐确是真实的,给晨晨带来的伤害也是真实的。可我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对一个孩子的伤害上,怎么能心安理得?
我收拾好心情,静静地等着西姐上门来。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首先要做的总是找个方法解决的。我本身其实是逃避型人格,事情不到头上永远都在想着躲过去。但这件事情不是说躲就能躲的,愧疚和负罪感已经不允许我再继续假装无知的躲下去。
已经临近深夜,西姐从繁杂的公司事务中脱身。现在晨晨也睡着了,不需要她这个当妈的来陪伴。
此时的她,终于可以属于我。
属于我这个自私沉湎于爱情的罪人,与我一起探讨这段感情该何去何从。
西姐来得很快。也许是出于对我的担心,也许是因为十天没见我,想要快点和我见面。
无论如何,她对我的好我没办法否认。可她对我越好,我的负罪感和愧疚感越沉重。
“悠悠?”西姐着急忙慌地开门走了进来,“你刚刚怎么了?怎么突然就没声音了?”
我随意扯了句谎,“手机没电了,刚充上电就看见你的微信了。”
西姐露出狐疑的眼神,显然不太信我这漏洞百出的说辞。
“不说这个了,”我转移话题道:“说说你公司的事吧。你知道今天下午白德来找我了吗?”
在她来之前,我已经收拾好了心情,想好了把那些关于感情和家庭的话先暂时埋在心底。我得先拾起原本想说的话,问问西姐白德之前那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西姐果然皱了皱眉头,“他来找你?单独找你?他想干嘛?”
我对西姐的反应有些无奈,她这是突然吃起了白德的醋?我们俩居然吃起了同一个人的醋,这算什么,另类的心有灵犀吗?
“你想什么呢?”我摇头道:“我看他可不太顺眼,而且我们俩大概率是想看两生厌,没你想的那回事。”
西姐笑了一下,道:“我知道,我开玩笑逗你玩的,看你刚刚那么严肃没忍住。不过你怎么看他不顺眼呢?白德人挺好的啊,也挺有能力。”
要不是我心底现在装着事,西姐这句话又能让我吃一顿醋。不过我现在没这个心情,只能把偏了的话题拽回来。
“所以你不知道他单独来找我的事?你想知道他都跟我说什么了吗。”我问西姐。
“恩?愿闻其详。”
“他告诉我,你明年要做调整,进行人事变动。这个任务的主导权,你打算交给我。”
“他跟你说了啊…”西姐明显有点心虚气短,“是这么回事没错。这事你不是之前就跟我提过吗?我看你挺赞同,也挺有想法的,索性正准备交给你来做。”
“这事你都没跟我透底,先跟白德商量好了?”我质问道:“他今天都敲打到我头上了,我才知道我原来这么重要。”
“这不是才刚有个想法嘛。”西姐辩解道:“现在跟你说也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