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姐是个雷厉风行的人。
那天晚上既然说了要多去帮帮西姐,没过两天,西姐便带着我去了公司。
最后在我的要求下,西姐才答应没在她的公司里给我一个正式的职位,只说是来帮忙的一个朋友。
西姐倒也能理解我这样做的原因。一来她也不愿让我去做公司里那些皮毛琐事,二来无论在她的公司里给我什么职位,我都变成了西姐的下属。
这不是我想要的。
西姐公司里的人,对我倒是都颇为熟悉,见我去帮忙也都只是惊喜交加。
“小吴老师?”几个正好找西姐汇报工作的同事见了我也很高兴,“你怎么来了!又要开始给我们上课了吗?”
他们还都记着我给他们上过课的事呢。
“不是来上课的,”我有点不好意思,笑道,“是来给你们秦总帮忙的。”
西姐伸手揽住我肩膀向他们介绍:“这是吴悠,以后可能会经常在公司里见到她。小吴老师的本事你们都知道,最近公司事多,她来公司给我们帮帮忙。”
一旁的行政小易闻弦歌而知雅意,分分钟就明白了西姐的意思:“好,我会通知下去这件事的。”
西姐只是让大家知道一下,倒是没有带我去见一见员工的意思。也是,我一直跟在西姐身边,总是能见到的。
旁边小易在絮叨地报着今日的行程,我便静静听着,等西姐安排。
西姐看我一眼,打断道:“今天是不是要去临市出差?”
“对,是下午的行程。去临市一家公司确认合作结束,顺便催尾款。”
“提到上午来。”西姐补充道:“那家公司出名的赖,早点去多点时间扯皮。对了,吴悠跟我们一起去。”
西姐又跟小易吩咐了些别的事,最后敲定一小时后出发,让小易先去准备。
我问西姐道,“要带我去做什么?”
西姐细细跟我解释一番,最后道:“带你去也是为了慢慢让你熟悉公司事务。日后像这样的出差还会有很多。合作要谈,合作出问题要谈,合作结束也要谈。”
我开心应下。
之后西姐一边批文件一边与我讲些公司内部的事务,好让我熟悉熟悉。我便在办公室里慢慢转悠,时不时出声回应西姐的问题。
西姐的办公室和她本人有着强烈的反差,可以看出装修用了很多心思,能感受到奢华大气又能感受到小清新与时尚并存,同时还显得特别高端艺术。即便这样混搭的风格看起来也是非常的霸气稳重,吊灯黑色线条感突出,墙上还大面积采用了蓝、黄两种颜色,整个办公室放眼望去,根本不像是做传统贸易行业,更像是做艺术或者互联网的公司。
我心底暗自发笑,倒也不是嘲笑西姐的品味,只是莫名觉得这间办公室与西姐这个人,有着异曲同工的可爱之处。或许这才是真正的西姐,一边扛着家庭带给她的沉重包袱步履蹒跚,一边追求梦想放纵自己的个性。西姐的灵魂是复杂的、双重的。有文人的一面,也有商人的一面。文人希翼自由,商人渴望成功。这互相冲突的两面并不破碎,它们构成了一个完整的秦西。
或许,我可以再送些装饰品,再帮西姐好好点缀下她的办公室。
我暗自想着,心底敲定了一些主意。
一小时后,小易处理完了杂务,通知西姐可以出发了。
此行西姐并没有带小易去,只是带了我,和一个充当司机的兄弟肖。
西姐不需要带太多人充场面,她一个人的气势足以压倒全场。
说起来,我倒是第一次去临市。
这几座城市都临海,风景上也是差不多。如果单单只是为了看风景和游玩,去哪座城市都没什么分别。同样的海平面和沙滩,同样潮起潮落的日日夜夜,连城市井巷里升起又落下的炊烟都带着一样的生活气。
但西姐为了公司的正事,怕是已经跑了不止一趟这些城市。
这次来这家公司,说是要谈合同结束的事项,事实上跟要债也差不多了。此前也有过几位员工来谈尾款事项,但这家公司还是拖着找些不痛不痒的借口,拖延合作结束交付尾款的时间。
一来二去,西姐便亲自出马了。
这样的事情说多不多,但赶上这段西姐公司状况频发的时间,便格外的令人烦心了。
这些事情都是西姐在去的路上掰开揉碎了与我细细讲的。
此前我只是知道西姐公司事多且杂,需要西姐亲自处理的问题不断发生,具体是怎样却是一点都不了解。我只能被动地接受这些事情给我们的生活带来的各种影响,只能看着西姐为了公司的事务不断缩减与我的相处时间,又不断地增加我们之间的矛盾。
像现在这样,西姐有什么事情都与我说一说,倾诉一番,对我这种心思细腻的人来讲,能起到的抚慰作用超乎我原本的想象。
纵使现在我还没什么能帮上西姐忙的地方,单是听西姐讲,我就从心底感受到了被需要和被依赖。更多的了解,让我慢慢理解了一些西姐的苦处和难处,怨怼少了一些,心底却不由升起了一些怜惜。
这样孤身一人拼搏奋斗的西姐让我心疼。我暗暗下了决心,以后要多多帮西姐,不能让她一个人这么累。
这份怜惜没能维持多久。
到了西姐与合作公司代表开始谈判的时候,所有的怜惜和心疼就全都变成了折服,还有敬佩。
与其说是谈判,不如说是扯皮。合作公司单方面的扯皮。
可惜他们所有的扯皮和耍赖,在谈判桌上都被西姐一一驳回,据理力争地维护着自己的利益。
我一向知道西姐很会说,也很能说。也知道西姐很强势,很能干,不然也无法孤身一人置办下这诺大的产业。
但这些,都只是知道。道听途说来的东西,是远远不如亲眼见时来的震撼大的。
人们都说,认真的人最有魅力。
我看着西姐一个人代表着一个公司,面对着谈判桌对面坐的满满的合作公司的人,口若悬河、舌战群儒。
她穿着平日里很少穿的正装,周身的气势毫无遮掩地放出。一个人坐在那里,不像是个单纯贸易公司的总经理,也不像一个软弱无知的女人—
她像一位指点江山的帝王,一个挥斥方裘的领导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