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小净的工作处理了很久,我也一直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辗转难眠。等她回到卧室的时候很小声的叫了下我的名字,我背冲着她假装睡着没有回应。我听着她轻轻的走进卫生间,听着里面传来细细碎碎淋浴的声音,听着她小心的关上卫生间的门,又听着她慢慢的走回来轻轻的躺在我的旁边。所有的动作都轻柔而又缓慢,好像她又变回了在我记忆中的那个人。卧室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灯,光线显得格外的温暖。我想她大概是怕吵醒我才这样小心翼翼,所以即便我们刚刚还针锋相对,可终究她对我还是有这样的温情。于是我心中便开始各种不忍,转过身去凑到她的身边,我说小净,我是真心不想跟你分开的。她笑笑把我抱到怀里说“我知道,你只是不听话而已。”我听到这个忍不住的笑了起来,没想到这个时候她还不忘首尾呼应的去点题。也是直到这时我才想起了我们谈话的初衷,她想要的是一个听话的乖宝宝,而我任起性来连我妈的话都会不听。所以在那个晚上虽然我们也算相拥而眠,但是明显没有了曾经的亲近。之前我们睡在一起的时候,她的手一定会在我的睡衣里面,我也喜欢她触摸我肌肤时的那种特殊的安全感,所以有时调换睡姿的时候她的手出去了我还会再拿进来,但是那天她并没有那样做,我也没有那样做。这个画面看上去只是隔了一层布料那么简单,但是心里却有了隐隐不安的疏离感……
这次回去之后我俩的关系在飞机的起飞降落间不知不觉得拉开了距离,即便分别之前我们都故作镇静假装着波澜不惊,可是那天晚上出现的微妙的疏离感却在偷偷地发酵。其实之前我们也有过几次的不欢而散但是并不会对彼此感到陌生,所有我想这次之所以会这样除了那天的争吵暴露了彼此这些年里的变化之外,大概还因为那几天我们之间没有了亲密关系的维系。意识到这些的时候我对我们的感情感到了空前的悲观。谈什么未来和理想,才几天没滚床两个人都会觉得陌生。我们的关系跟大多数情侣都不一样,我们之间没有恋爱初期的那个过程就直奔主题,只靠着十年前打的纸一样薄的地基就敢让高楼平地而起,那样的建筑物即便看上去再怎样华丽惊艳美轮美奂也不可能坚不可摧牢固无比。我们之间没有那种如同左右手般的相互了解,没有经历过漫长而珍贵的磨合期,甚至我们还没有达成对未来共同的期许,虽说上过床的两个人之间的亲密感是外人无法感知的,如果是能始终保持这样的亲密那很多问题就都会很好解决,但是这个东西怎么可能会长久,一旦长时间异地或者见面时正逢生理期那幸福指数都会大幅降低,所以即便我们曾经不论多么喜欢彼此的身体,也终究会有熟悉到毫无感觉的那一天。若是失去了床感这个光环,我不知道我们是否还能走下去,是否还愿意走下去,或者说是否还有理由走下去。
本来以为我回去之后会很忙,因为年底的时间按以往来说都会是我们的旺季,每年的除夕前我都会赚的钵满盆满。可是这次不同,像那个格外寒冷的冬天一样我们的行业经历了冰冻期。并且众多金主纷纷因为受到大环境的影响而丧失了大部分的购买力,这对我来说简直就是致命的打击。净姐之前的推论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一一应验,这个时候她开始继续发力,想借这个机会乘胜追击让我放弃这个生意。可是自古以来请神容易送神难,全身而退怎么可能那么简单。就算我能明白她的苦心,可是我都无法接受她不懂我的处境。UC浏览器都知道,给的再多,不如懂我。所以那时候无论她给我什么样的劝诫和建议我都听不进去,也根本不想听。我一面在她面前死扛着该死的自尊,一边却在生意上根本不闻不问。那个时候我对我的工作产生了严重的抵触情绪,不想听到关于店里的任何事情,也不想参与其中。我每天都假装无所事事的置身事外,但是这些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面对银行一个月里数次还贷提醒和店里公司里的各种人吃马喂,我感到深深地力不从心和异常的烦躁不安。这不光是经济上的压力,更有小净给我的精神上的压力让我感觉如同身陷牢笼一般。大概是人体天生带有自我保护意识,因为她触碰到了我的痛点,所以我开始排斥她这个人,她所有的优点在我眼里都变成了缺点。无论当时帖子里有多少净粉,对于我来说,她都只是一个处处针对我的并且觉得我一无是处的人。南方最寒冷的那段时间她回到X国去做培训,因为忙碌和时差我俩之间的隔阂也不可避免的加深了。她想管我的欲望越来越大,而我变得越来越不听话。那段时间我对很多事物的认知都出现了偏差,我总是觉得她对我的包容度非常差,为什么X哥就可以做好收拾烂摊子的准备让我由着性子为所欲为,而她就偏偏要不明就里的横加干预,所以当我听到张碧晨唱着那首《红玫瑰》的时候,我认定了她就是因为被我偏爱的所以才会这样的有恃无恐。
那时候正好上映《少女时代》,我直到下架的前一天才去看。这个电影一下子把我带回了从前,脱离开电影情节之后我开始回忆我的人生,想起了很多早已经遗失在记忆里的人,有那个给我举办人生中第一个生日趴的小学男同学,有那个让我在他手腕上画手表的初中男同学,有那个用我名字做魔兽账号的高中男同学,有那个在我高三的时候在学校广播里给我唱《米兰的小铁匠》的初中部小男孩,有那个在军训的时候每天半夜起床时帮我盖被子的高冷学姐,有那个说见到我就一眼千年的别人的未婚夫,有那个在送我生日礼物时夹信说我是她生命中是特别的存在的美出边际的别人的女朋友。那些琐碎的细节光怪陆离,我只能想得起开始却想不起结局,我忘记了这些人是什么时候淡出了我的生活,并且消失的无影无踪。 原来我的生命中曾经有过这么多的小幸运,而遇到小净却好像是我人生中的一场劫难。我一意孤行的认为是她的出现让我的生活乱了分寸,并且觉得她还会让我未来的生活更加的烦乱不堪。所以我开始在我们仅有不多的联系中不断的暗示想要分开的想法,我想那时候的小净一定是不明所以的,她并不知道在她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召唤出了一只隐藏在我身体里的小恶魔。那只小恶魔如同地狱之灵一般让我神志不清,黑白不明。让我变成了连自己都不认识的人并且还不自知。我觉得那时候的那个人一定不是我,而是因为天气太冷我不愿意出门而幻化出来的一个替身。所以才直到今天我都没有办法完整的回忆出那时候的记忆,每次想要去碰触的时候都好像有一扇门,把我的思绪迅速反弹回来。我的潜意识里真的好害怕再回到那段日子的感觉里,我畏惧并憎恨那个躁动的躯壳与不安的灵魂。
终于我在恶鬼附身的时候正式的提出了分手,那时候小净的态度并不明朗。但是我想这些天的铺垫她不会没有心理准备,而我也以为自己也同样做好了心理准备。那天我自己去看了《寻龙诀》,我想试试我到底能不能自己一个人。我不会坐公交不会坐地铁,没有一个人看过电影也没有一个人在外面吃过饭,我的生活好像无时无刻的都要有人陪伴,可是我莫名的想要推翻这样的模式,我想证明离开了她我仍旧能好好的生活,虽然她平时也不在我身边。我想让自己知道,就算没有她自己也要好好生活,虽然她平时真的不在我身边。于是那天我选择了一家离我最远的郊区的电影院,按照指示牌在地铁里兜兜转转。原来地铁站那么大,线路那么乱。原来电影院那么宽,我旁边的座位真的没有别人。地铁开过一站又一站,我默默地看着地铁的门关了开开了关。有人从这个门里走出去就有人从这个门里走进来,有人从那个门里走进来就有人从那个门里走出去。电影的画面换了一帧又一帧,我静静的让各种画面在我的脸上不断的更换。那是我最后一次能全神贯注看完的一部电影,我不知道要想什么所以我什么都没想。在那场电影里,我没有笑也没有哭,更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在电影演完之后想起小净还没有陪我看《九层妖塔》的时候感到无比的遗憾。那天的一切都比想象中还要顺利,我证明了我自己可以一个人但是却没有因此感到开心。想起没有吃饭也不想吃饭,看到天黑也不觉得天黑,我没有任何失恋的感觉,甚至什么感觉都没有,只是整个人都很木然,就这样一直等到小净来认真的跟我谈这个事情。她找我要一个理由,我说我想要的你给不了我。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想要的她又给不了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可是大概她觉得她知道,所以她说好。
在她把“好”字发过来的那一瞬间,我的世界顿时崩塌。我想要的结果我得到了,可是我又不想要了。然后我就一直哭一直哭,哭了一个早晨。后来她@我发了一个朋友圈,是翻唱版的《小幸运》,她写到:但愿在我看不到的天际,你开张开了双翼,遇见你的注定,他会有多幸运。看到这个窝差点哭的晕了过去,而当我点开听那首歌的时候,我就只能听到一句:与你相遇,好幸运,可我已失去为你泪流满面的权利。我已经分不清那种感觉到底是伤心,难过,自责还是遗憾,只是我有了理由可以哭得更加肆无忌惮,因为我知道这是我最后一次为她泪流满面了,以后我就真的不再有这样的权利。哭了很久很久以后再打开手机,看到她的朋友圈里写着don`t cry b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