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你手机一用。密码?”旋即,景夕成功用密码解锁了我的手机。
我没有回头,而是认真践行着自己无条件相信的承诺。只是身后滴滴答答的打字声,让我稍稍有些忐忑。直到手机传来微信特有的提示声,我才隐隐猜到她可能在做什么。
“给,止痛药。”景夕伸手将屏幕搁在我面前。
…
第373章
从方才的蛛丝马迹中,我猜测景夕极有可能直接联系了华年。然则,现实与想象的有些许出入。映入我视线里的是一条发送才没两分钟的状态:Things are supposed to get better。
我瞥了好几遍头像,这才信了这条风格迥异的状态的确是“我”发的。
兴许是发送时间过短,这条状态底下干干净净的,没有评论也没有点赞。
一时间,我完全想不通这条指向如此模糊的状态何以成为我的止痛药,甚至我觉得它都跟止痛药扯不上一丁点关系。
“嗯,什么意思?”凝视了半晌,我问出了口。
“一切本该渐入佳境。”景夕给出的解释不过是这句话地道的翻译罢了。
当然,我要的绝不是翻译。
不过,这句看丧气四溢的翻译飘入耳朵时,倒是让我想到了一种可能。
“然后呢?你在等她留言?”我问。
“本来是这么打算的。”景夕肯定地应道。
说着,景夕纤手一滑,界面倏然跳转至我和华年的聊天对话框中。一瞬间,仿佛身体所有的精气都汇聚到了双眼,让人忘了伤忘了痛,只记得这份突如其来的关怀。要知道,让华年主动关心是多么难的一件事。
我盯着屏幕上的聊天记录,双眸闪闪发亮。
—
“怎么了?是伤口疼么?”华年问。
“嗯。”
“怎么回事?不是说一切顺利的么?”华年问。
“麻药过了,止痛药的药效也过了。”
…
如此一来,刚还让我疑惑的提示声总算可以说得通了。
不过,让我稍稍意外的是,对话的开始竟然是华年主动的。以前,我总受制于这样或那样的禁锢,不敢轻易尝试更不敢奋力去争取这份主动,总觉得它难于登蜀道。
怯意一旦萌芽,它便是无法战胜的恶龙。
不过,景夕倒做了一回姜太公,用玲珑手段帮我如愿钓上了华年这条大鱼。我不知道华年当下是以怎样的心情联系我的,整个聊天过程中,她没有说过一句心疼也没有道过一句关心,但是却清清楚楚地让我感受到她很担心我,甚至焦急得有些方寸大失。
景夕所言非虚,这的确是止痛药,还是顶好速效的那种。
“小夕,你怎么知道她会找我?”我仍好奇景夕如探囊取物般的神技。作为迷糊的当局者,我始终理不清其中的逻辑。
“猜的。”景夕调笑道。
“好好说嘛~”我转过身,殷切地望着她,期盼知道这个让我叹为观止的奥秘。
“Things are supposed to get better,一切本该渐入佳境。”景夕看着我,伸手拨了拨我额前散乱的碎发,又轻轻拂过我的眉角,继续道,“她知道你刚手术完,如果她看到这句寓意不好的话,关心则乱,不会没有半点疑惑的。如果她一句关心都没有,那她对你的感情值可能挺让人失望的。”
“那如果她没看到呢?”我问。
“这条状态我是打算5分钟就删的。如果5分钟内她没有看到的话,这是说明什么?”景夕的嘴角牵强地扬起一丝微弱的笑意,轻缓地吐出答案,“奈何缘浅。”
见我眼神黯然,景夕轻轻探身将我问揽在怀里,继续安慰道,“不过,你家小姑娘几乎是秒回呢,我才刚发,本想等着她来留言的,哪知她火急火燎地就发信息过来了。小瑟,她很在乎你呢。”
“嗯,她在乎我的。”我认同地附和道。
感觉到被在乎是一种很棒的情感体验。
有些人的在乎在只言片语中闪亮,有些人的在乎在行为举止中发光。
华年的在乎,没有具象,更找不到踪迹,却在我的一呼一吸里让我难得平静。
第374章
在关怀的裹挟中,时间弹指一瞬。
诸如被在乎之类的美好感受,薄脆地跟玻璃片似的,也的确经不起时间的打磨。
话说回来,养伤期间突然冒出的探病者倒是多了不少,脸熟的面生的,认识的不认识的均有。虽说主要负责招待的人不是我,但是被当成动物园里的珍稀动物般观光游览也着实让人心里发毛。表面上,大家都觉得我为人知礼活络,实际上我是疲于应付这些的。
果不其然,很快我的好友耐心指数便临近低谷。
于是,赶着换药的档口,我央求景夕带我避难。
考虑到诸多因素,景夕陪我换药的地点选择了私人诊所。
当医生解下厚厚的纱布时,景夕的眸子里便透露出了冷冽的锋芒,显然那是她典型的恼怒表现。
景夕恼怒的自然不是我,而是那个景峄那个家伙。
据说景峄这家伙曾向她特地提及过,手术时为了不留疤给我采用了暗缝的缝合方式,并以此邀功嘚瑟。眼前两公分长的疤痕虽说不上多可怖,但是说不会留疤鬼才信。鉴于此,后来景峄没少受景夕的挤兑。
另一方面,按照字面承诺,我将伤口的照片拍给了华年。发之前,我将伤口磨皮了好几度。整个伤口看着浅白浅白的,连缝针的痕迹都模糊的很。华年收到后的评价是,还不如她打球摔伤来的恐怖。这个评价很中肯,也让人很满意。
换好药后,景夕问我是要回家还是想继续避难。
我还没想好答案呢,陈占资的电话便蹿了进来。
也不知道陈占资从哪里得知了我动手术的消息,七弯八拐地表达着想来见我一面的意思,甚至还搬出家里二老的担忧态度试图说服我。
兴许是通话漏音情况堪忧,一二来去,陈占资和之间的事情便被景夕听了个大概。
刚婉拒好另一头,挂上电话,这头的难题便来了。
“小瑟,你不会告诉我这是你谈的新男朋友吧?”景夕笑笑,但是笑得浅,一点都不走心。
“不是,只是一个朋友。”可能问心有愧,我答得有些不自然。
“那怎么扯到家长去了呢?一般朋友拒绝起来你怎么还支支吾吾的,不太像你?”景夕追问道。
“我爸的官司需要他和他爸爸帮忙,不太好拒绝得直接了…”我将我和陈占资之前的事跟景夕说了大概。
熟不知,我才刚说完,景夕便打起转向灯靠边停下了,严肃问道,“你答应了他什么?”
“我什么都没答应。”我摇摇头回道。
“审判机关那班子人,个顶个地猴精。多少正处级的院长在位时踏空一步便可能落马,这点不用我多讲你也清楚。你说你朋友的父亲是一个已经退休的老干部,这件事即便他不出面,但可能牵扯出的裙带关系都让他难以全身而退。单凭这一点,你扪心自问,他凭什么冒着自己父亲晚节不保的风险来帮你?如果你说自己什么都没答应他,我相信。但你好好思量思量这背后的问题所在,切忌感情用事,知道么?”景夕的眉头兀自紧拧着,面上是难以言语的古怪表情。想来她是真被我气到了,又隐忍着不落一句重话。
我被景夕灼热的目光打量得别过眼去。我知道自己做了一个非常幼稚的判断,又忍不住怯声为自己辩解两句,“那时候,我身边没有一个人,我爸不在,景峄不在,我妈状态又差。这是我能想到了最好的办法。你说得对,我太幼稚了。”
然则,后视镜里面色颓然的我,早已承认了一切错误。
“我不是这个意思。”身后的景夕轻轻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的感慨接踵而来,“小瑟,你究竟什么时候才会遇到事情第一时间想到我?”
第375章
有些问题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无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