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福兮成人。

成丁礼当日，福兮睡得比往常要早许多。本来成丁礼是需要熬夜过子时的，但是说来也怪，那一日福兮根本控制不住倦意蔓延，只好睡过去了，也没人去打扰他。

从那天起，每天福兮都睡的无比的早，子时之后从不露面。

过了一些时日，城里最大的青楼突然开始热闹，说是选出了新花魁。

新花魁是异族人，叫女娃，破苞第一日就选在了三更半夜，她说世人都喜白日宣淫，她偏要在夜深人静之时看看有谁还愿来攀附花枝。

虽是深夜里，城里的男人也去了大半，毕竟那时候，没电脑没电视，所谓饱暖思淫欲，男人们夜里最大的爱好就是逛窑子。

花魁破苞日，将军百无聊赖也去了。自从夫人死后，将军再也没有娶亲过。他发觉自己爱上了那个亲手杀掉的女蛇人，他半生戎马倥偬，非常排斥那种儿女情长的感觉。

但还是在看见女娃的时候，彻底崩溃，思念成疾。

女娃和自己已故夫人生的极为神似，只是女娃妖冶媚态，夫人生前却是没有。淫娃荡*，男人都爱。

将军看着女娃，就像看到了夫人，他不能容忍女娃在这么多男人面前搔首弄姿。有心采撷，其他人自然敢怒不敢言。女娃破苞日迎来的第一个客人，就是将军。

将军很开心，仿佛夫人重生，他决定把自己欠下的所有爱都弥补在女娃身上。

他想为女娃赎身，但是女娃不愿，说自己就喜欢做**，喜欢被男人们争相追捧的感觉。将军占有欲极强，大手一挥，宣布女娃从此是自己的人。若有人胆敢染指，定将那人挫骨扬灰，即便那人是自己儿子福兮，他也说到做到。

原本以为日子就会这样走完，但是渐渐城里有人发现，偶尔白日里，福兮会从女娃房间走出来，偶尔福兮会彻夜不归家。而女娃白天从来不出门，这是破苞日就定下的规矩。

将军也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他也问过福兮和女娃，但是二人口径一致，咬定自己绝不认识彼此，见都未曾见过。

也难怪将军如此问，福兮与女娃身边的人，总窃窃私语，猜测着二人间的风流，说着将军的绿帽子，说着女娃一人同侍父子二人的韵事。

女娃性子直爽，一心想见这个似乎都不存在的“姘头”，几次夜里都试着去将军家过夜，可将军为了避嫌，从不肯让女娃去自己府上。

福兮内向，虽然嘴上不说，但是也对这个自己从没见过的姑娘留了心思，每天打听有关她的事情。

终于将军恼羞成怒，他疼爱自己的宝贝儿子，但是也抵不过众口铄金，觉得脸上无光。所以绑起了福兮，锁在了家中，自己亲自看守，想来福兮也不可能插翅飞了。

那一晚子时，将军暴毙于府中。

太医说将军目眦睁裂，神情狰狞，死前一定是看到了什么骇人事物。

没有人知道，将军亲眼目睹了福兮变成女娃的过程——肤渐凝脂，胸前玉兔跃然，朗眉星目变为媚眼如丝。

将军细思过往，心神骇然。原来夫人取刀刺子，并不是为了弑子，而是为了取骨。

传说夏娃是亚当的肋骨变的，蛇人族的肋骨也是如此，如果出生后不祛除掉，男生女相，双性一体，迟早的事。且肋骨带给蛇人的隐藏性别，会在成年那天，彻底爆发。

将军想到自己误杀夫人，还与自己亲骨肉做下了人神共愤的乱伦之事，惊怒羞愧，猝心而亡。

福兮爱上了女娃，虽然他从来没见过这个人，但他就是爱。他爱女娃的放荡，爱女娃的敢爱敢恨，爱女娃的离经叛道。女娃也好奇福兮，可是奈何二人根本见不到面，永生永世都无可能。

青楼老板是夫人的肋骨所化，所有事情都是他预谋已久的复仇，将军身死，他生无所恋。他爱着夫人，却眼睁睁看夫人被将军掳走。

蛇人族由来就是如此，自己的另一半来自身上的肋骨，天生互相吸引，夫人的另一半把所有事情都告诉福兮和女娃，白日里和黑夜，一个故事讲了两遍。

阴阳同体，已经成年，根深蒂固，无法解决。

福兮和女娃恋着似是虚幻的彼此，追寻着镜中月水中花，甘之若饴。他们平日里交流就是写信，将白天寄给黑夜，黑夜封存，留待白天。

福兮第一次动笔，写下了，女娃，我是福兮。

第二天日出之时，他看到了另一行字。呆子，我一直都在。

这就是福兮和女娃的故事，白天和黑夜的故事。

【伍B3】

南绅涩着声音，听不出喜悲，问我。

结局呢？

仿佛被自己讲的故事打动，我惨惨的道。

结局？没有结局，这故事从一开始就注定悲剧。你爱上了一个永远都见不到的人，你们的心在一起，身体在一起，但就是无法见面。佛语，花开不见叶，叶生不见花。说的就是这。

南绅似乎很不买账，神色不屑，连声哼哼。

可是我真的没有为这个故事想过结局，这样的故事，什么结局都是狗尾续貂，我每次想到这个不敢下笔的故事，就莫名其妙地不舒服，如同一个不健全的父亲，不愿意让妻子腹中的骨肉降临，害怕他同样不健全，到头来所有悲伤都不知道是因为他们还是我本身，灵魂都丢失在这样一个由自己构筑的迷城里。

心里急于结束这个故事和话题，我讪讪笑道。

但是福兮和女娃同衰共辱，生死同期。人爱到极致，也无过如此。对吧？

微弱的鼾声做回应，传了过来。

玉蟾轻吐光纱，素银月色照进房子里，伴着虫啾蝉鸣和身边人的睡声。那一刻我心里突然满足无比，觉得如果能这样安然到老，也不失为人生一件乐事。

蓦地南绅呼声如雷，煞坏了当时光景，我瞪着睡死的他，心想若把他随便换成韩动或孟悦，才算是真正的人生乐事。

如此这般，沉沉睡去。

梦里边，韩动长相的福兮和叫做女娃的孟悦终于见面，二人脸上满是卸下重负苦尽甘来的笑容。

我吃醋地感觉到梦境外熟睡的身体都在委屈。

【伍C——山顶风景(结文)】

旅游的最终点，是登上一座山峰的山顶。

原本我可以选择缆车，但是总觉得徒步拾级能看到更多的风景，即便石阶逶迤山顶遥不可及。

我觉得人很神奇，会随着风景自然变化心境——我们因山而磅礴，因海壮阔，晴空里展笑颜，阴天下生愁绪。

东山峰有一道峡谷，傍着修建了一院寺庙，钟声香火，梵音绵绵。

我虽不信神佛，但也敬畏，没有免俗，也学着其他人，烧了香，求了签——

五一上签，孔明入川。

原本想问姻缘，吞吞吐吐，还是改口问了学业事业，解签人笑眼眯眯，一副了若指掌的样子，模棱两可，神秘兮兮——

施主进退莫疑，亦不须妄为，凡事随心从意，即可。

简直是江湖骗子。

出门时，遇见四个男孩，神态亲昵无间，两两为伴，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觉得他们是同性恋，所以多看了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