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短信你。
我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所以然,只好闷闷不乐的出了餐厅,站在树影里等待短信。
嗡嗡——赶忙按亮手机。
文彬,你知道么,我这辈子最讨厌的两件事,就是被骗和被威胁。你和林余两个变态成功的做到了。想体会一下那种滋味么?
手机暗下去,我看见屏幕倒映着自己发白的嘴唇,回头透过窗户看向餐厅,韩动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
赵沁正慢慢打开一张淡蓝色信纸,那张信纸我那么眼熟。
我猛地想起林余跳楼时说的那句话。
哥,如果我是同性恋,那你也是。
【贰F】
如果那天我有勇气看下去,我会看到赵沁撕了信纸甩在韩动脸上。
他俩为此分手。
赵沁在学校一直都很维护我,女同学送我的情书基本都会在半道上被她截下。她也会为我和一些学校的小混子们吵得不可开交甚至大打出手,那模样像极了竖起羽毛发怒的小母鸡。
我们并不是从小一起长大,除了一起上学,基本也只有过年才见面。
说实话,和赵沁相处的时间甚至还没有和我另一个堂妹文倪久。
但从小,文川文倪赵沁就护着我。难得新年聚在一起过家家,也总是我扮演病人角色,她们分别是医生护士家人,给我家里最好吃的东西,悉心照料,我倒像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了。
还记得高一我挎着包又回到红城一中,远远就看见眉开眼笑的赵沁在门口向我挥手,从小到大都没变的称呼,那么甜,那么暖。
彬彬哥!
我家的女人们都是这样大咧咧,性格直爽,偶尔火爆,乱发脾气。却都没有心眼,待我实打实的好。
用赵沁的话来总结这次的事情,就是——
他韩动倒算是个什么东西?先不说他傻逼不傻逼,我就你一个哥,他拿给谁看不好偏偏拿给我?脑子里少搭了一根弦吧他,那种男人不要也罢。
哥,我学习一直不好,你写的那些我也看不懂,也不会给家里人说。就一句话,韩动那种人,以后少和他来往了。
说不感动是骗人的,但是难免有点小尴尬,当哥的反而被做妹妹的罩。唉。唉。唉。
自那以后,在学校里和韩动见面了,也会像陌生人一样。有时候我想,他会不会和我一样,都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会走到这一步,又或者他根本不屑去想。
升入高三之后,日子就过的更平平无奇了,不知道大家高中的时候班里有没有“雅座”?
就是一个人坐在黑板或者讲桌旁,抬头就是唾星四溅的老师和粉笔灰。
我坐了雅座一年。性格越发奇特,一般情况下都静默无声,但是癫狂起来无人能及,即使是柳欢,也只有望洋兴叹的份儿。
班里人对我都和和气气,我和柳欢还有另外几个人组成了一个小圈子。这个小圈子里的人基本在班里都特立独行,有包揽年纪前三的学霸,也有升学困难但是性格极棒的人精。我们都相信梦想,喜欢文字,最爱做的事情就是互相为彼此写寄语。有人写风马牛不相及的梦幻文字,有人写云淡风轻田园气息的淡泊辞藻,也有人写奇葩的诸如嘤嘤呜呜奴家不幸胡的发春文。不用说那个人肯定是柳文学儿,没有人能撼动他在青云大酒楼第一头牌的尊崇位置,当然,我们也不屑去撼动。
只是我才认为自己融入了一个圈子,却因为户口所在地的缘故,不得不返回家乡高考。
送我回家的时候,柳欢不争气的哭地梨花带雨,我根本记不住他叽里咕噜嚎啕的那长篇的话。只有坐在车上的时候,听到他最后的真情告白———
大山哥!小水妹会在毕业聚会那天等你的!你要是不回来我就打掉我腹中的孩儿!奴家说到做到!
6月的午后,天气明媚晴朗,通过车窗向外看去,青山绿水,艳阳高照,微风和煦吹进来懒洋洋的暖意,那一刻就连大巴车里播放的电影都变的那样耐看。
一路上我都是面带笑意的,路途中沉沉睡了一会儿,还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只是梦见了什么,早就不记得了。
似乎也不需要记得。
【贰G】
陌生的环境下,人其实越容易没有顾虑。
高考顺利结束的第二天,我没有像其他人昏天暗地的睡觉,也没有通宵达旦的出去玩儿。一心只想回红城,去参加一中XX级文2班的聚会,那里有一群人正等着我。
路上柳欢不停的打电话催促,10分钟一通的频率。
大山哥!小水妹肚子好痛,应该是要生了!哥哥你在哪?
嘤嘤嘤贼汉子,你再不来,奴就跟着眼前帅气的妇科大夫私奔了!
文彬你能快点吗啊一桌人等你一个,你怎么比生孩子还墨迹。
大山哥!小水妹与你情尽于今日!望君珍重!
在柳文学第不知道多少通电话响起的时候,我毅然决然的选择了挂断,他接着打,我接着挂。
到了约定聚会地点,我悄悄在包厢门口探了探头,做贼心虚似的深呼吸了好一会儿,才挤着门缝溜了进去,一屋三大桌乌泱泱的满座,看着那几十号人齐刷刷望向我,立马抱拳恭声道。
我认错我该罚,大家吃好喝好……
话没说完就听见柳欢神婆一样的嚎叫。啊你这个薄情负幸的贼汉子!居然敢不接奴的电话!我们的孩子已经被你气死腹中了!
哈哈哈哈哈!
满屋的开怀大笑,我尴尬的挠挠后脑勺,小圈子的人都微笑看着我,似乎还给我预留了位置,示意我坐他们身边。
没有老师和班主任,也没有课桌书本,彼时热闹温馨的光景,到今日我都没法忘记。
直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白天都变成黑夜,大家仍意犹未尽,当时就有人建议说可以偷带点酒,回学校操场续摊儿。
除却一部分人有事离开,余下仍有二十多人,浩浩荡荡的向红城一中的操场迈进。
我根本记不起自己喝了多少,那是我第一次那样放浪形骸醉生梦死,神智却愈发的清醒亢奋。似乎每年的这个时候操场都会聚集一批批的毕业学子,学校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这帮突然挣脱镣铐的孩子们胡闹。
那一夜的操场有人哭有人笑,有人把酒瓶砸的稀碎高声吼着脏话,也有人三两拥抱,久久不愿分开。可能这才是喝酒的真正精髓所在——酒不醉人人自醉,多少人借着酒醉的名义干了从来没敢干的事。
又干了一瓶啤酒,狠狠把酒瓶扔向操场的阴暗里,注视着融进黑暗的那道抛物线,听它传出清脆的破裂声。那一刻我突然难以抑制的思念韩动,羞耻心早就被酒精麻痹,我只惦记着和韩动之间的遗憾,发疯似的想看见他,想听他说话——晃悠悠站起身子,找了一个无人角落,在电话薄里寻找着韩动,继而拨通。
喂,是韩动么?我—是—文—彬!
……什么事?
你在哪里?
学校啊,晚自习刚下课,你们这帮毕业的今晚很吵诶。
哈哈我也在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