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情绪化很严重的人,而且很缺乏安全感。
沈出差的日子,我会经常拿出手机来看看,看是否有未读的信息,是否有漏掉的电话。
时常,我会透过宽松的校服感觉到口袋里手机微微的震动,然后窃贼般悄悄拿出电话,兴奋的将屏幕按亮,透过平静如水的桌面,我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多情”。
其实,我应该知道,以沈的性格,是断然不会在上课时间来联系我,她只会在晚自习后,估摸着我到家的时间,然后打个电话,关心安慰一下。
内敛嘴硬如她,甚至不会说一句想念,更不要指望她能说出什么甜言蜜语,她口里说出来的,永远都是“夏小凝,你今天有没有怎样怎样”、“夏小凝,你不准怎样怎样”或者“夏凝,你要怎样怎样”
我们之间,从最初开始,她就占据了那个领导者的高位置,而我,也是从最初开始,就成为了主动的一方,忽然的,我开始有一些埋怨,或者说有了一些抱怨。
是出于赌气的心理吧,那几天我从来不会发信息去“叨扰”,在她不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也不会主动打电话过去。
很多次,我在脑子里为自己想出了无数个借口去联系她,去问问她有没有按时吃饭,有没有好好休息,或者干脆的问她有没有想我,但最后总是会一口气删掉屏幕上全部的字,将所有不成文的借口一一否决,然后再心里告诉自己,你不能总是主动。
那种矛盾而焦灼的心绪,就好像心被无数只蚂蚁啃噬般难受。
我觉得自己就好比一只等待在巢穴里的焦灼的鸟,一心盼望着她的回归,等待着她的主动,哪怕只是一个信息带来的甜言蜜语,或者只是单纯的说一句想念,但是,自始至终,都没有,她没有说,我亦没有。
处于那个年纪的我,该是最叛逆的时候。
所以,对于从未说过想念的她,我开始了逆反,硬生生咽下了那几欲出口的蜜语甜言,心想着,你不说,我便也没讲的必要。
是闹情绪了吧,跟沈通话的时候,我显然心不在焉,除非她主动问,否则我都是保持沉默。
“夏小凝,你是不是没话和我说了?嗯?”在沈出差的第六天晚上,她终于发现了我的沉默,详装生气的说,我甚至可以想象得到电话那端她略嘟着嘴的模样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换了个接电话的姿势,然后回答道“没”
对于我“惜字如金”的回答,沈应该是气到了,虽然隔着电话,但我明显感到她的情绪低落了下去。
不知为何,她的难过,竟让我心中升起一丝喜悦,她会生气,是因为在乎我对吧?
沉默许久,沈幽幽叹了口气,然后开口“你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还是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我似乎听不出她的情绪,听不出是生气还是关心,听不出是紧张还是厌烦。略微思考了一下,我胡乱编了个理由
“没事儿,最近作业比较多,烦”
我知道我编的理由很烂,而聪明如沈,也一定知道我是在撒谎,只是,聪明如她,也绝对不会拆穿
“那么,你先认真写作业吧”沈如是说
“好”我简短回答,便准备挂断电话,我承认,听到她让我去写作业的时候,我内心里是很堵的,我觉得,她是对我不够关心的。
“凝凝?”电话即将挂断的时候,沈突然叫了一声,而且,她叫的是凝凝,而不是夏小凝或者夏凝,其实她很少这样叫我,所以听到的一瞬,我有些惊讶。
“嗯”我应了一句
“我会尽快赶回去,你……乖乖的好不好”沈说最后一句的时候声音很低,不知为何,那声音听的让我觉得心疼。
“嗯,好”我承认,听到她略带央求的话语,我的心瞬间软了下来
“嗯,那…去学习吧”听到我的回答,沈的情绪似乎也好了一些
“喂”过了大约三四秒钟,我冲着电话另一端叫了一声
“嗯?”沈回
“我想你”终于还是没有忍住,我说出了憋在心里六天的话
听到我的话,沈先是笑了一下,然后有些抱怨似的说“嗯,还以为你忘记了想我”
“为什么不是你忘记了想我?”我反问道
“因为觉得我不想你,所以就和我闹情绪么?嗯?”
“没有”我矢口否认
“嘴硬~”
“那你到底有没有想我?”
“你觉得呢?”沈不答反问
“我不知道”我有点委屈的说
“不开心了?”沈察觉到我语气的低落,继而叹了口气,说道
“傻瓜,不想你怎么会每天计算好你回家的时间然后打电话给你呢,无非就是想知道你都做了什么,过的怎么样罢了”
“那你怎么从来都不说想我”我仍旧嘟着嘴,虽然电话那端的沈根本看不到
“因为我怕说出来会让你分散精力不能认真上课,而且,我以为,我想你你可以感觉得到”听着沈哄孩子般耐心的解释,心里的阴霾顿时一扫而光。
我承认,我的确像个孩子,情绪来的毫无道理,去的无踪无迹。
因为听到了沈亲口说出的想念,我的心情格外美丽,第二天就如打了鸡血一般,雀跃不已。
楊阳是个极随和的人,不似沈一般拥有强大气场,足够压死一班人。楊阳很容易相处,也很好相处,所以那几天,班级同学都如解放了一般各种得瑟,各种折腾,甚至经常拉着楊阳一起聊天。
我们会八卦一下她的学生时代,吐槽一下她的奇葩老师,偶尔,也会打探一下她青春期里萌动的爱情,当然,对于这最后的问题,她总是会白我们一眼,然后说一句“一群小屁孩儿懂什么感情”。
沈出差第七天的晚自习,刚刚下了课的楊阳因为要维持班级纪律,所以并没有急着离开,刚刚收完卷子的我,也没有忙着回到座位上,而是趴靠在讲桌上跟她鬼扯了起来。
“喂,你这手链是不是男朋友送的,不会是什么定情信物吧,见你整天戴着,敢不敢摘下来让我看看?”我指着她手腕处那串带着小海豚的银白色手链调侃道
“你懂什么叫定情信物”楊阳手中拿着笔,毫不犹豫的打在了我的额头,当然,力道不重
“拜托,不要这么瞧不起人好不好”我揉了揉被她打过的地方,然后伸手抓住她的手腕,继续说道“不要这么小气嘛,看看又看不坏,我帮你鉴别一下真伪”
“切~”楊阳被我假装专家的模样逗笑了,虽然嘴里切了一声,却并没有抽回手,而是任由我摆动她腕上的手链。
“咦,沈老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顺着楊阳的视线,我看到了站在门口,一脸疲惫的沈。
“晚上才到的,不放心他们,所以过来看一眼”沈冲着楊阳笑了笑,然后回答道。
“看你们老师对你们多好,做了十几个小时的硬座,回来都没有在家好好休息休息,马上就过来看你们”楊阳颇为感慨的话语让我格外心疼门口站着的沈。
“他们没惹什么事儿吧?”沈有些担心的问着楊阳。
“没有,挺好的,都挺听话的”楊阳拿起桌子上的东西,一边向门口走一边说
“嗯,那就好”沈依旧笑着,目光扫视了一下全班,最后瞟了一眼仍然站在讲桌旁的我,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或者说是,什么表情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