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这次让朋友们久等了。抱抱。
杨东辉的宿舍前,里面亮着灯,他果然回来了,我站在门口,刚才的冲动经过这一路的奔跑已经在寒风中冷却,我犹豫了,在他的门前像一个踟蹰不前的呆子,终于我还是推开了门,门没关紧,我打开门,走进门里喊了一声“报告”。
他没睡,背靠在床头上坐着,手里把玩着一个东西。我在喊报告的时候看清楚了,那是一个打火机。
特别的手枪的形状,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样子。我塞到他的口袋里,他坐在台阶上瞄准我,火苗后深邃带笑的眼睛……我的心抽痛了一下。
原来他一直带在身上。
见我进屋,他没反应,我说:“排长,指导员叫我来取这周的备班记录。”
我找了个借口,他面无表情,下巴向角落的桌子抬了抬,我过去在一堆材料里沉默地翻着,房间里一点声没有,我以为他会说点什么,哪怕是发火,动怒,可是背后的他毫无动静,仿佛等着我赶紧拿上东西赶紧滚。
把备班记录拿在手上,我转过身,他还那么靠着,手上夹着烟,烟雾升腾着往窗外飘,我刚才进来时就闻到一屋子烟味。他没看我,抽着烟不知在想什么,他是个律己的人,平时在营区很少抽烟,他也没有烟瘾,我以前很少看到他这么烟不离手。
我忍不住低声劝了一句:“少抽点,你又没瘾,抽这么多干啥?”
他没搭理我,我过去把烟灰缸给他倒了,又说了一遍,他突然翻了脸,极不耐烦地冲我:“我的事要你管球?!”
我愣了,私下他从来没这么凶过我,这是第一次。我杵在那,委屈和憋屈往上翻腾,这股难受劲,比我刚到新兵连挨骂那种难受还要难熬。
我没吭声,站了一会儿,我把备班记录放到一边,拿了拖把,去拖地上散落的烟灰。
我默默地拖地,他没管我,烟灰掉落下来,我拖掉,片刻后,他不耐烦地:“你该给谁干内勤给谁干去,滚蛋!”
我不管他说什么,还在继续拖着,他突然翻身而起,坐在床边,我没抬头管他,拖把拖过那早就被我天天拖过的地面。
他面无表情,一动不动,突然他说:“去把门关了。”
我停了一下,把拖把放到一边,走过去关上了门。
等我转过身,他站起来,把我扯了过去,我对上他的脸,他的面容近在眼前,他瞪着我,我闻到烟草和他身上的气息,那气息让我心跳加速,奔跑得如同一匹野马。
“你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
他问我,直接得像一把尖刀,声音又粗又冷,我的脑子里嗡的一声。
“我喜欢别人咋了,不行?”我倔强地挑衅。
“不行!”他强硬地反压我的挑衅,凶暴地丢下这两个字,带着逼人的压迫感。
“为什么不行,你又不喜欢我,我还不能喜欢别人吗?你还讲不讲理?”
他一下拽过我,把我拽得离他更近。
“我不是第一天不讲理,你要不要试试?”
他像变了一个人,我认识的杨东辉比谁都冷静,稳重,理智,虽然他大不了我几岁,可是部队的历练让他比同龄人成熟得多,我从没见过他说过一句任性的话,做过一件任性的事。他说他不讲理,可我从没见过他不讲理,只除了这一次,他说的完全不像他平常会说的话。
“你跟那个鸟教导员到底怎么回事,”他爆了粗口,“你跟他是不是有事?”
“不用你管。”我不想解释,我选择了错误的态度,这态度激怒了他。
“不用我管?”他吼道,“那你来这干什么,上他屋去!”
“你要我咋的,只能围着你转?你喜欢我吗?”
我脱口而出,见他接不上话,我的心被狠狠扯了一把。杨东辉,你是不是太霸道了?你不能回应我的感情,凭什么还要管我喜欢谁?难道我就该一辈子守着没结果的你,我就不能尝尝被爱的滋味儿?你不爱我,还不许我爱上别人,真他妈当我上辈子欠了你的?!
“你怎么不说话了,排长,你回答我。”我逼他。
“……我不知道!”
他被我逼急了,烦躁地丢下这一句,他英俊的脸上充满了矛盾,混乱,迷茫和挣扎。
看到他这样,我的心是隐隐作痛。
我为什么要把他逼成这样,他跟我不一样,他天生就不是这种人,对一个不是同的人来说,他对我已经仁至义尽了,我还要他怎么样呢?我故意冷落他,忽略他,向着别人,和别人亲近,这种落差让他受不了,换了谁都受不了,可是这一时的失落和强烈反应,不代表他就可以接受我,这我心里很清楚。一个正常的男人要迈出这一步,跨越的鸿沟有如天渊,不是一时的迷惑就能持久。何况我凭什么强行索求,我有什么权利。
我看看他,心疼不已,他一直是神采焕发、英气逼人的,警卫连最鲜亮的一面旗帜,无论何时都是精神抖擞,龙精虎猛,什么时候有过现在这个样子,烟不离手颓废得像个老烟枪,这就是我要的结果吗?看到他这个样子,我他妈真难受,如果没有我的事,他就不会有这么多烦恼,他还是警卫连最锃亮的一杆钢枪。
我平静地对他说:“排长,你别再烦恼了,我不问了。你说过要我断了念,我听你的。这段时间是我错了,我不该对你那态度,你原谅我吧。”
他看着我,眼神十分陌生:“什么意思?”
我麻木地给了自己一刀:“你就当我看上别人了,差不多就这么回事吧。行了,早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