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杨东辉的暗恋像草一样疯长。但是我不敢表现出来。他人缘很好,身边整天都围着人,好在他好像对我印象也不错,每次我去找他,他都显得挺高兴。
有次我去他们宿舍,只有他一个人在,他拿着盆正要去水房洗衣服。
“排长,我帮你洗吧。”
我大献殷勤。
“用不着,你坐,抽屉里有烟。”
他已经习惯了,我每次去都是跟他们抽烟海吹。他以为我是去找地方抽烟。
“信不过我啊,我这手比洗衣机管用。”
我还是抢过了他的盆。
“吹吧!”
他见我坚持,也就没反对,我抱着他那盆衣服在水龙头下冲洗着,天知道,我在家别说衣服,连双袜子都没动过手。
他在旁边跟我说话,也看出来我手艺很生,他笑笑说:“你这比的是解放前的洗衣机吧?”
我哈哈大笑。反正我心意到了,他能领情就好。
后来他又拿了一个盆,跟我一起洗,我一半他一半,边洗边聊。我俩配合默契,一盆衣服很快就洗完了,我在盆里洗到了他的『内』裤,刚拎起来就被他抢了过去,放进了他的盆里。
“排长,怕什么,跑马了啊?”
我试探着开玩笑,其实心里直跳。
“小兔崽子,懂得还挺多。你没跑过啊?”
他踹了我一脚,语气透着点粗鲁,我很喜欢他这种语气,我冲他嘿嘿地笑,笑得他也有点不好意思,一张黝黑的俊脸透着点红,我真想过去亲他一口。可我没那个胆!
“笑什么笑?再笑毙了你!”
他佯装严肃地恐吓我,可是我根本不吃这套,我趁他不留神把盆里的水用力一拍,水溅了他一脸,他抹了把脸就来抓我,我拔脚就闪,我俩在没人的水房里你追我赶地打闹成一团……
从那次之后,我和杨东辉真正开始要好起来。
星期天休息,我又去找他,我好不容易申请到了外出,我说想去街上买东西,要他陪我去,顺便请他吃饭。
他同意了,我们兴冲冲地换上了便装,去逛街。我俩都是一米八的大个子,当兵的人穿惯了军装,穿平常的衣服走路也都是抬头挺胸,我也养成了这个习惯。俩帅哥走在街上,很多美女都看我们,不过我猜更多的是看杨东辉。他那天穿了一件皮夹克,牛仔裤,太帅了。我在一边儿也很高兴。
我俩去商业街逛了逛,我买了点日用品和茶叶,他也买了点,后来我们去了一个小饭店,说好了我请,可是他坚持他来。他说他好歹也是干部,有津贴。我刚当兵能有几个钱,省着点儿,别乱花。
他的语气,就像兄长对弟弟说话。我有点感动。我们要了啤酒,不敢多喝,怕晚了回去查纪,但是几杯酒下肚,感觉都更加亲近。我打量着他,他喝了酒脸庞有些发红,那张像刀刻出来的脸更加英俊,性感,我不知不觉忘情地盯着他,移不开眼睛。
就在不久之前,我还只能徘徊在一排宿舍外犹豫怎么和他搭话,而现在我和他却像多年的哥们那样,坐在一起推心置腹的喝酒。人的际遇真的很奇怪,说不清楚,也许就像那句广告词说的,缘,妙不可言。
他注意到了我的目光,也抬起头看着我。
“看什么?”
他笑了笑,问我。
“排长,我能叫你声哥吗。”
我酒精壮胆,大着胆子说。我想叫这声,想了好久了。
“你看得起我,就叫。以后私底下,也别叫排长了。我比你大几岁,你就把我当成你哥。”
他也专注地看着我。我心里一热,话就像喝下去的酒,在不断往上冒。我有点控制不住。
“哥,我到这以后,最高兴的事就是能认识你。我敬你。”
我拿着杯子和他一碰,仰脖把满满一杯都干了。他也干了。我又给他和自己倒满。
“第二杯,还是敬你。以后只要是你的事,就是我高云伟的事,就是拿刀子架我脖子上我也为你去拼,只要你一句话。”
我一仰头又干了。
他把我还要去拿酒瓶的手按住了。他的眼神里我看出他为我这句话也感动了。
“行了云伟,别喝那么猛。哥知道了。心意我领了。”
他没再让我多喝,自己却干了。这顿酒下去,我和他又近了一层。
那天我们又聊了很多,现在我已经记不太清具体的,就记得他在酒意里告诉我,他对我的印象也很好,觉得和我投缘,虽然他带过很多新兵,但是和我说话不像是和自己的兵,像是和一个要好的兄弟。
那天我们都喝得有点多,回去的时候差点迟到,幸好赶在晚点名前回去了。他是干部,和我不一样,不能太随心所欲。我那晚上在自己的宿舍反复咂摸着他的话,就连一杯白开水都像美酒一样,让我醺醺欲醉。
接下来的日子很美好,虽然我调动到警卫连的事情还没有下文,但是我和杨东辉的交情却在与日俱增。我们连接到任务在营区里打扫道路,他喊着口令带着警卫排出操,整齐的队伍跑过来,他坚毅的脸在军帽下更加英武,炯炯有神的眼睛带着威严,他边领跑边冷酷地喊着口令,在他身后一群战士高吼着响亮的口号,声音震天。他跑过我身边时看了我一眼,我也看着他,虽然我们没有语言的交流,但是他的眼神却在告诉我,他看到我了,他还不被人发现地冲我偷偷地一笑,然后立刻恢复威严的表情,看得我直乐。我就目送着他矫健的背影,暗地享受着他给我的这个笑容。
他站岗的时候就是一道风景,戴着白手套,手握微冲,一身威武的军大衣裹紧在他的身上,他像天神一样凛然不可侵犯,经过军区大门的人们来来往往都用好奇和敬畏的目光望着他,其中也不乏年轻时髦的美女。但是他目不斜视,是最称职的哨兵。杨东辉站岗值勤的时候,我总是会借故往门口跑,干部有什么事我都主动请求出去跑腿,连部的人以为我很勤快,干部还夸我,其实他们根本不知道我的目的,我就是为了去多看杨东辉一眼。
这是冬天,有一天晚上下了大雪,夜里的岗哨杨东辉主动提出来干部带头站岗。我窝在温暖的宿舍里,看着外头飘扬的雪花,鹅毛大雪覆盖了整个军区,寒风刺骨,想着他独自在冰冷的岗亭站岗受冻,我就心疼不已。我对班长撒谎说肚子疼,要去门诊部拿点药,就溜出了宿舍,一路小跑,也不管雪地路滑,跑到了中门的岗哨前。
这里四处空旷,万籁俱寂,早就没有一个人影,只有昏黄的路灯照着一个背着钢枪的挺拔的身影。我远远地看着他,眼前纷飞的大雪中一个坚定的战士纹丝不动地立在岗哨上,他绿色的军装和洁白的雪地构成了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图画,深深地扎在我的心上,再也无法从我的心中抹去。
我踩着雪地过去,他老远就大声喝问:“站住!口令!”
“冰山!回令!”
“高原!”
他收回了枪,惊讶地看着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大半夜地跑到这来。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