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语,我走在前面,他走在后面,我们径直朝着那个千挑万选,有宽敞双人床的房间走去。
进了房间,他依然面无表情,直接坐在了沙发上,我坐在床上,和他面对面的看着彼此。
“你要说什么呢?说吧!”
“你过来,不要坐的那么远,坐到我旁边来。”
“不用了,就坐在这里吧!”
“过来,我找了好多家才找到这样的房间,你就坐在我旁边也不行吗?”
“你不要这样了,要不然,我只能现在回去了。”
我咬咬牙,“好吧,那就这样吧。能告诉我为什么吗,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那么远跑过来找你。”
“没有为什么,我们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了,这样对你对我都好!”
“好什么,有什么好,对我有什么好?”我已经近乎在朝他大吼了。
“你慢慢会明白的。”
“我不明白,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为什么呢高韧攀?”眼泪代表脆弱,我不脆弱,但是,那时那地,我已经再也不能勉强自己坚强,鼻子一酸,眼泪顺着眼眶流了下来。
“你不要哭。”他有点慌张,欠欠身体,但始终还是没有站起来……
“高韧攀,坐到我旁边来,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
他摇摇头,“在学校里发生很多事情,让我知道,我们那样是不对的,为了以后对你好,也对我好,我们还是分开吧。”
“我们本来已经分开了,那你为什么还要打电话给我。”泪水啊,不争气的流,我好想冲上去,捧起他的脸,让他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但是,他的眼神,我的理智告诉我,不必多此一举了,他已经下了决心,没有什么可以改变了。
“我只是想知道你在学校过的怎么样,没想到你会跑过来……”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我们以后真的再也不能在一起了?”
他点点头,没说话……
不愿意再看到他的脸,不愿意让他看到我泪流满面,我趴倒在床上,无声的哭泣,这伤心的北京之旅,还没有停留,就已经结束,这么短促,这么悲凉,这么绝望……
他静静的坐在沙发上,那个该死的沙发上,看着我在床上流泪。一会儿,他站起来,顿了顿,“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先回去了……”
“走吧,你赶快走……”我头都不抬,用最痛彻心底的声音告诉他,他可以走了……
他真的转身走了,我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关门的声音,渐渐走远的,脚步的声音,我确定他真的走了……
曾经亲如兄弟的高韧攀,就这样走了,消失在北京白花花的阳光中,再也没有回来。一个人,趴在那张两个人的床上,我放声大哭,心里有好多好多的委屈,憋的难受……从湖南,到北京,我第一次有机会这么开怀的大哭,不是我不在意这一份感情,而是真的很无奈……
时间已经过了中午,从早上开始就一直没有吃饭,现在,却一点都不觉得饿,擦干眼泪,我看看床边的行李包,我要回家,我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停留。拎起行李包,摸到了里面的东西,那些给高韧攀千里迢迢带来的吃的,没有机会给他了,没有机会亲手放到他的嘴边了。背起行囊离开了这个充满幻想的房间,这个伤心的北京……
又是一路的奔波,刚刚停歇的脚步,又踏在了火车站的候车厅,回家的火车要等到晚上,而我,已经不能再等片刻,我要离开。于是,径直朝汽车站跑去,不论是什么交通工具,哪怕是一辆残破的马车,只要能让我赶快离开,我都愿意马上起身。走在去往汽车站的路上,心里还都是刚才的一幕幕情景,高韧攀那冷冷的眼神……
眼泪,又涌出来了,一滴一滴,滴在路上,散在风中,砸在心头……
终于知道了什么叫慌不择路,跑到汽车站,随便买了一张回家的票,就上了一辆汽车,也没有问走不走高速,什么时候到家,人在悲伤的时候,胆子特别的大。
就像小时候,我是最怕黑的,晚上不敢出门,不敢进小树林,但是每次挨了爸爸的打,就会毫无顾忌,心里想着:死就死了,反正也没人在意……
汽车摇摇晃晃的开动了,北京到我家,应该在天黑不久就到,这是我第一次坐这么长路途的长途车,躺在自己的座位上,无心看风景,心里全是一滴滴的苦水。沉浸其中,不能自拔,眼泪止不住的流出来,打湿了椅背……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颠簸颠簸,车在颠簸,我也在梦里颠簸,又梦到了高韧攀大大的眼睛,光滑的皮肤,梦到什么衣服都没有穿,躺在他的怀里,听到他在我耳边轻轻的说那句:“关系这么好了,永远不会分开……”一句假话,却让我开怀……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汽车从高速公路开到了泥泞的路面上,窗外一片开阔地,没有任何房子,只能看到远处黑漆漆的山的起伏轮廓,一轮大大的圆月就挂在山肩,洒下满世界的寒光,脑中忽然闪出一些诗句,“大漠孤烟直”……“关山度若飞”……我这是到了哪里?
车里其他的人很多都睡着了,司机和售票员在一边聊着天,一边吃西瓜,只用一只手操纵着方向盘,我走过去,问他们这是到了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到站,司机不耐烦的说,说了我也不知道,老老实实的去睡觉,到了站自然会停车的。
我忽然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回头看看车最后面坐着的几个彪形大汉,忽然想起了爸曾经说过一个叔叔在车上被抢,身上被扎两刀的事情,心里忽然觉得毛毛的,开始后悔怎么当时那么着急,上了这么一辆破车。
汽车忽然停了,司机招呼大家下去吃饭,都已经10点多了,还要吃饭,我说能不能不吃,快点赶路,司机看了我一眼,说你可以不吃,但是要锁车,所以要下去在路边站着等,然后就头也不回的进了路边一个小饭馆,漆黑的开阔地中间,只有那么一处孤零零的平房院落,点着灯,大红的招牌写着**饭点,让我不由得想起了电影里面的新龙门客栈……
从早上到北京开始,我已经一整天没有吃任何东西了,肚子咕咕叫,却没有任何胃口,看着小饭馆里面脏兮兮的样子,更是什么都吃不下去,只好一个人到院子里站着。
一抬头,看见了漫天的星斗,密密麻麻,这样密集的星斗,上一次的相见,还是在和王嘉翔去三峡的船上,现在竟然又见了,当时的情景是多么的温馨,而现在,一个人站在这荒郊野岭,是多么的凄凉……
忽然间,一颗流星划过,我已经来不及闭上眼睛许愿。一瞬间,思绪回到了补习班的时候,预报狮子座流星雨,那时还是冬天,外面零下20多度的严寒,我们班的同学全部半夜爬起来,裹着棉被跑到操场上,笑着,叫着,看着并不如想象中壮观的流星雨,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流星,心里记得许愿,还清晰的记得,第一颗,希望自己能够考上想去的大学,第二颗,希望能够和高韧攀永远在一起,不分开……
今日之见,流星的愿望,也只能像流星一样短暂,又一颗流星划过,我不会再傻傻的闭上眼睛,默念那句不可能实现的愿望,流星划过天际,又有泪水划过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