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我把东西收拾好准备出发后,就再也没有了强颜欢笑的力气。我仰头靠在沙发的靠背上,泪水就如同失去控制了一般,不停地从眼角往下淌。畅依偎在我的怀里,也静静地流着泪,我的衣服已经被浸湿一大块。
过了好久,她用沙哑的声音缓缓开口:“遥遥,我们该怎么办?”
我伸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顿了顿,低沉着嗓音痛苦地说,
“都是我的错,把事情变得这么复杂。那天如果在路口等红灯的时候,我不向右看,就不会走到那条街上,也就不会走进那家咖啡馆,听到那首彻底摧跨我心理防线的歌;也就不会给你发短信,和你见面;也就不会发生这一切我日思夜想但却从来不敢奢望的事实。”
安静了一会,她轻轻挣脱了我的怀抱,缓缓站起身来走到窗前。
“遥遥,你诚实地告诉我,对于发生的这一切,你是不是很后悔?”她站了一会,慢慢转过身来,认真地看着我。
“是。”我抬起头看向她,“如果没有发生这一切,今天晚上我就只会带着对你无穷无尽的思念离开上海。没有分别的痛苦,也没有对未来的无助和绝望。”
她的眼神慢慢变得复杂起来,好半天,低下头,在嘴角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
“你干嘛要想这么多呢?遥遥。张嘴闭嘴就谈到未来,多么沉重呵。说实话,这几天我还真的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终归还是要走的,因为你已经在另一个城市开始了新的生活。所以,我并不希望发生的这一切扰乱你的心。你走后,我会把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就当成一个美丽的梦。”
“话又说回来,咱们都是学医的。你也清楚就生理上来说,我和以前并没有任何不一样,所以,你也不用揪心于所谓的‘责任’。。。”
顿了一会,她抬起头,满脸泪痕的看着我,
“你只要记住,不管以后在谁身边,我的心都永远只会属于你一个人就行了。。。”
我的心仿佛刀割一般的难受,泪水不停地砸在地上。走上前去,想要抱住她。她却用力地推开了我,
“遥遥,不想让我更难受的话,就别碰我了,好吗?”
过了好久,她抬起手搽了搽脸上的泪水,清清喉咙,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
“马上7点半了,我洗把脸就送你去机场。”
她面带微笑地从洗手间出来,走到我面前,抬手摸摸我的脸:“遥遥,你来的那天是高高兴兴的,我希望走的时候也是一样。从现在开始,我们谁都不准再难过了,好吗?”
“恩。”我看着她,使劲地点点头。
来到机场换了登机牌,她送我来到安检入口。
一路上,我们的手都紧紧握在一起,这一刻,却不得不放开了。想到这里,我的心又是一阵酸疼。跟着人群往前挪动脚步,握着她的手越收越紧。
前面只剩两个人了,她紧紧地回握了我一下,转身面向我,微笑着说,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小遥子师姐,下次再见。”说完向我张开了手臂。
我走上前去紧紧地抱住她,好久好久都舍不得放开,眼泪又开始模糊视线,
她凑到我的耳边,轻声地说,
“遥遥,后面的人都等着你呢,该进去了。”说完轻轻拍拍我的背。
“嗯。”我咬咬牙,忍住将要滑出眼眶的泪水,然后放开手,大踏步地走了进去。
等到安检完毕,她还在入口处站着,眼睛红红的看着我。
看见我转过身来,她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慢慢伸出右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你也一样在我心里,畅。
然后她冲我灿烂一笑,挥手再见,转身迈步离开。
我的眼睛一直追随着她的背影,直到那抹白色彻底湮没在熙熙攘攘的人潮中。
从下了飞机的那一刻开始,她的电话再也没打通过。
第一天晚上和第二天上午,打过去,听见里面那个一成不变的女声甜甜地说:“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心里虽然掠过了一丝不安,但还是能马上安慰自己:可能回去就没电了,正在充电呢。。。。。兴许走得急没带手机吧。。。。。
但到了第二天晚上,打过去还是这种声音后,我彻底慌了。接下来的一周内,我一有时间就失魂落魄地蹲在网上给她狂发QQ信息和E-mail,但是没有任何回应。
回想着分别时她说的那些话,然后我明白了,她是打算彻底从我的生命中消失了。
世界仿佛一瞬间垮塌了一般,我无力地瘫坐在床沿。
第二天早上说什么也起不来,头痛爆裂一般难受,身上如同火烧一般,一点劲也没有,我感觉思维正在一丝丝抽离自己的身体。
同寝的室友看我上班时间还没出来洗漱,推门进来轻轻地摇晃我的肩膀,
“遥遥,该起来了,你今天不用上班的么?”
她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时断时续地飘进我的耳朵,我努力把眼睛睁开一条小缝,动了动嘴唇,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觉察到我的脸色有点不对劲,她伸出手来摸摸我的额头,
“呀,怎么这么烫!得赶紧弄你去医院。。”
听她说完这话,我的眼皮再也撑不住,沉沉地昏睡了过去。
等到再次清醒,已经是晚上,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左手挂着液体。
看见我睁开眼睛,一个身影凑过来,摸摸我的额头,说:“烧好像退了些了,去护士那把体温计拿来再拷一次。”
然后低下头问我:“遥遥,感觉好些了吗?”
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了起来,我认出这是桦姑婆的大学本科同学徐亚娟,和我也关系挺铁,她在X城另一家医院工作。
我努力挤出一丝微笑,沙哑着声音说:“好些了。”
“接到你们室友的电话,我都快被吓死了。赶紧请了假往这边跑,你知道么?你都烧到40度去了。再多折腾一会,你的五脏六腑就要被烤焦了。”看我好了些,她也放下心来和我开起了玩笑。
一个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响起:“温度计来了!!”接着一个更为熟悉的身影冲到了我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揭开被子把温度计塞到我咯吱窝。不会吧??我努力眨巴了一下眼睛,定睛一看,还果然是她。我睁大眼睛彻底傻掉。
“怎么?这才多久没见啊?就不认得了么?Honey~~~让我来帮你唤醒记忆啊~~~”桦姑婆边说边在我脸上亲了一口。
徐亚娟和病房里的其他“病友”们同时笑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我一边假装努力地想要从被子中伸出手擦脸,一边皱着眉头问她。
“我知道你嫌我脏,但现在小命都只剩半条了,咱就别穷讲究了,啊!”她不回答,坐在床边,笑着按住我的手。
“是我给她打的电话。”徐亚娟走上前来,把手放在桦姑婆肩上,笑着说:“这家伙早在你来报到之前就给我下了死任务,一定要把你照顾好,要是有了什么闪失可要让我提脑袋见她。这次你烧得这么厉害,我实在怕出什么差池,所以把你送到医院后就给她打了个电话。”
“然后你就过来了?你不用上班的么?”我转过头去看着她。
她斜靠着床头,冲我挤眉弄眼:“工作比起终身大事来算个p 啊!我想着万一您这次不幸驾崩了,我跟了您这么多年连个名分都没有,那不是得亏死。所以赶紧过来打探下虚实。”
说完转过身去对徐亚娟说:“小娟,你在这也忙了一天了。现在有我在这照顾遥遥,你就赶紧回去休息吧。”
“那行,你在这我放心。”她笑着上来握握我的手,“遥遥,我就先走了,你和桦桦也好久没见了,好好聊聊。”
“今天耽误你上班了。”我冲着她抱歉一笑。
“嗨,说这些可就见外了啊。”她笑着挥挥走,走出去带上了门。
“饿了没?想不想吃点什么?”桦姑婆边说边从床边站起来面向我。
我虚弱地看着她摇了摇头。
“遥遥,你好歹自己还是医生呢,怎么这么不知道照顾自己啊?”她走到我面前,伸出手摸摸我的头,
然后拉了把凳子坐在床边,拿起一个苹果开削,
“有接近半个月没收到你音信了,是不是这段时间太忙,所以身体才吃不消啊?”说完关切地看着我。
怔了一会,我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看着她,缓缓开口,
“我上个星期去上海开会了。”
“呵,小样!工作没多久就开始到处开会了,行啊你!”说完夸张地用胳膊肘擂了我一下,手上动作不停。
等了半天没有下文,她疑惑地抬起头看着我,
“然后呢?你不会告诉我去那边呆了一个星期后,回来就水土不服大发作吧?”
我没有说话,惨淡地望着她,眼角开始湿润起来。
“等等。。。”她若有所思地望着我,慢慢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伸手把削了一半的苹果放在桌上的饭盒里。
好半天,她吐出一口气,小心地问道,
“和徐畅见面了吧?”
我转过头去,轻轻地点点头,眼泪开始大颗大颗地落在被子上。
她走过来坐在床边,一把揽过我的肩头,用纸巾仔细擦拭我脸上的泪水,
“唉。这该发生的终究还是逃不掉啊。。。遥遥,乖,咱不哭了啊。你现在还生着病呢,不管多大的事儿,都暂时别去想,一切等病好了再说,总会有办法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