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门,寝室一个人也没有。玲和静倒是在实验室呆着,一般晚上才回来。桦姑婆人呢?啊,是了,这家伙超级怕热,肯定是跟以前一样,一大早就夹了本书去KFC,然后买杯水看书睡大觉去了。想到这里,我笑着摇了摇头。
洗漱完毕,正准备关上门上床睡觉,一个声音在门后响起,
“桦师姐,还好你在,有宽的那种封口胶。。。。。”畅边说边走了进来,一抬头看见是我在,后面的话便硬生生地卡在了嘴边
短暂的沉默了几秒后,我笑笑说
“我这有。”边说便走向书桌,从杂物盒里找出来递给她。
她接过去,低着头,一言不发。
“东西都收拾好了?”我用轻松的口吻问道。
“恩,差不多了。大的东西我早就寄走了。现在只剩随身的一些。”她说
“需要帮忙吗?”我看着她
“不用了,我都整理好了。拿这个回去把口一封就行了。”她看了看我,在嘴边挤出了一丝笑容。
“恩。”
又是一阵沉默。
我呆呆地站在那里,不断地提醒自己说点什么,无奈脑袋就像停转了一样,找不到任何话题。
几分钟后,畅选择了终止这种尴尬,
“那我回去收拾了,封口胶没准会用完,我就不还你了。”她说完转身走向门口。
一想到一旦她走出了这个门口,我就很可能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她,几乎没有经过任何思考,我一个箭步就冲上去握住了她的手。
她正在拉门的另一只手突然停止了动作,然后慢慢地垂了下来。
她背对着我,任由右手被我紧紧握住,双肩微微地颤动着。
两滴水珠无声溅落在她的脚尖,摔成了无数瓣。我的心也随之被揉得粉碎。
看着这个我深爱的背影,我的心痛和怜惜再也不能自抑————我放开她的手,上前一步,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了她。
她终于遏制不住的哭出了声来,而我的泪水,也再也不受控制的滑出了眼眶。
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在我的手臂上,就好像是直接滴进了我心里,一下又一下,砸得我生疼。
感觉到她瘦弱的身体伴随抽泣在我怀中阵阵颤抖,我难受得什么都说不出,任凭夺眶而出的泪水肆意奔流,将环着她的手臂一点又一点慢慢圈紧。
过了很久,她轻轻挣脱开,转身面向我。脸上挂着深深浅浅的泪痕,眼睛又红又肿,目光里伤心而绝望,嗓音沙哑,
“秦遥,今天已经是7月10号了,明天晚上我就要坐火车离开。从此以后,能否再见就看天意了。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不想让她看见自己失魂落魄的样子,我转过身去,吸吸鼻子,伸出手胡乱地在脸上抹了两下。
“诚实地面对自己的心,对你来说就这么难吗??”--------------------看我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她又哽咽了起来。
心脏仿佛要被拧干了一般的难受,我咬咬牙面向她,话已经说不完整,
“我。。。我只是。。。希望你。。。好。。好的。”
“你知道上海离这里有多远吗?”,她逼视着我的双眼,嘴唇微微颤抖。
“是一千六百多公里啊。。。。”边说边望向窗外,沉默了一会,她转头重新看向我“从此可真就天各一方了。。。”
一眨眼,泪水再次从她眼中滚落。
她的泪水越流越多,多得仿佛快要将我淹没。
我走上前,拉过她的手,心疼地拥她入怀。
“为什么不留下我?”她虚弱地靠着我的肩膀,轻声地问。
“你的人生我注定没有资格奉陪到底,你我心里都明白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我凑近她耳边,伤心地说。
“恩。”过了好久,她哽咽着答应,泪水再次滴落在我的肩头。
我们在一片静谧中紧紧地拥抱,感受着彼此的心跳和呼吸,很久很久都舍不得放开。
终于,她从我怀里起身,眼神低垂着,缓缓地说
“剩下的时间不要来找我,好吗?”
“恩。”我应道
“也不要去送我,让我平静的走。”她抬头凝望着我,继续说
我认真地看着她,点了点头。
“其它就没什么了,你有什么要说的吗?”她看向我。
“照顾好自己。”我说
“好,我会的。”
“需要的时候,我永远在你身边。”
“知道了。那就这样吧,我走了。”沉默了一会后,她答道,说完慢慢地转过身,向门口走去。
她柔弱而悲伤的背影让我的胸口一阵痉挛——
“还有一句话——”,
她慢慢回过身来,看着我微微一笑“说吧,我听着呢。”
“我爱你。”我勇敢而深情地凝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怔了一会,她再次泪如雨下,慢慢地走到我面前,伸出双臂紧紧地搂住了我。
“我也爱你,遥遥。”她在我耳边轻声呢喃“爱了好久好久,爱得好深好深。”
然后抬起头,慢慢合上哭红的双眼,深深地吻住了我的嘴唇。
再然后,挣脱我的双手,消失在我模糊的视线中。。。。
第二天一大早,天空就阴云密布,一如我的心情。
“哟,昨晚看天气预报说今天要下大暴雨。还竟然被他们测准了??奇迹啊奇迹。”桦姑婆边看窗外,一惊一乍的叫唤。
收拾停当,我拿包准备出门。
“遥遥,今天下午提前点儿回来啊!”桦姑婆对我说。
“回来这么早干什么?”我不耐烦地冲她翻翻白眼,接着假装色迷迷的把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难不成爱妃等不及天黑就想侍寝??”
“恩~~~~~~讨厌,没个正经!!”桦姑婆马上及其配合地换上她的“母鸭嗓”,再伸出又粗又长的“兰花指”“娇嗔”地点了我脑门一下,力道十足,还好我站得比较稳。
“闪啦闪啦,要迟到了。”看她还想扑过来继续表演限制级情节,我冲着她竖了竖眉毛。
“好啦,我也不和你闹啦。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早点回来。咱们的万人迷小师妹今晚上就要走了。咱们寝一起去车站送送她吧。”她边说边看了看静和玲。她两一起赞同地点头。
肯定不能说“我不去!”,于是我笑笑:“行啊,我到时候给老吴说说看。不过这段时间请假挺多的,他批不批我就说不准了。咱们到时候短信联系吧。”
说完,在华姑婆质询的眼光中,我拉开门闪人。
那天去了老吴头办公室,我一反常态地勤快。
先是把他桌子上的各种文档归类码放整齐,弄完就马不停蹄地开始扫地、拖地、搽窗户+倒垃圾。
老吴头肯定被我的举动吓坏了,小眼睛在老花镜片后面瞪得溜圆。最后,当我把他黄黄的茶杯拿到厕所刷得雪白,泡好茶递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感动得眼泪花都要出来了。
他不知道,我这样做只是为了让自己不要闲下来。因为一旦无事可做,心痛和绝望就会铺天盖地向我袭来。
下午三点的时候,收到桦的短信:“六点一刻的车,四点半出发,你现在赶紧请假。”看完短信,我怔了怔,回:“请不到假,你们代表我去就行了。”然后关掉了手机。
下班回去的路上,我抬表看了看,五点一刻。畅应该快到火车站了。
暴雨已经用倾倒的姿态下了一整天,丝毫没有变小的迹象,地上已经满是积水。
不期然的,就想起了才认识畅不久后的一次谈话
那天,我和静在晚上锻炼的时候巧遇她和小甜甜,大家便一起搭伴跑步。跑着跑着,就毫无预兆地飘起了雨点,于是大家赶紧往回撤。
回去的路上,畅笑着对我说:“小瑶子师姐,真的是很巧。我记得和你认识的那天,在下雨;后来每次和你巧遇,都是在下雨;今天遇到你之前,本来还好好的,你一出现,马上就开始下雨。”
“应该和我一个人没多大关系。”我结果话茬,貌似专业的开始分析“你看啊,我单独一个人,还有和除你之外的其他人在一起的时候,都没有这种情况发生。我相信你也是一样。所以看来,只有咱两遇见时才会出现这种情况。哈哈”
“恩,是。看来这是一个‘可怕’的咒语”她很配合的接道,接着笑笑说:“那以后一遇见下雨,我就知道是小瑶子师姐要到了。”
畅,如果说那个“咒语”是真的,为什么今天当你正在离我远去的时候,雨却依然越下越大呢?
回到寝室,我关上门,拉上窗帘。躺在一片昏黄的黑暗中,望着天花板发呆。
墙上时钟的滴答声今天格外清晰,一下又一下地不停撞击着我的耳膜。
望过去,时针已经指向了6点40分,她真的就这么走了。
“畅,再见了。。。”我仰头吐出一口气,轻轻地说,泪水开始顺着眼角滴落在枕头上,不一会儿就湿了一大片。
枕着耳边的两团湿润,我慢慢地陷入了恍惚。
“好你个秦遥,是谁说请不到假请不到假的??竟然在寝室里睡大觉!”桦姑婆中气十足的声音在耳边炸开。
在她掀开床帘的那一霎那,我赶紧用被子擦了擦脸,转过身去冲着墙继续装睡。
”问你呢!”她站在床边,看我不说话,怒气冲冲的搡了我一下。
我假装被她吵醒,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瓮声瓮气地说:“吴老头本来就没准假,我下班才回来的。那时你们都已经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