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真的吗?你能探亲了?不是新兵没有探亲假吗?”这个消息让我不由得振奋起来。
“这里的政委和我爸关系很好……”哦,原来如此!
菲儿要来看我了,掰着手指头算一算,她走了快两个月了。我的菲儿马上就要飞回来了!连着几天,我做梦都会偷笑。
可三天后。
“铭……”菲儿刚拿起来电话就哭了。
“咋了?咋了?”我慌了神。
“我们这里的站长不让我回部队看你!她说要亲自把我押回家!”菲儿哭得很伤心。
“为什么啊?反正探亲假都批了,爱上哪她也管啊?”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我也是这样给她说的,可站长说,东北那么远,不可以让我过去,她正好出差,路过我们B城,把我送到家。怎么办啊,铭,怎么办啊?”菲儿呜呜地哭着。
“傻瓜,别这样,那等我探亲回江苏看你吧!”我只能安慰她。
“那要多久啊?我等不了了,我要现在就见到你!”菲儿在电话里叫着。
“……”
“菲儿,乖,不要哭了,你这样我会难过的。你记着,最远的你是我最近的爱!明年……等明年我一定看你去。”我心里实在不好受,好事又泡汤了。
菲儿果然回家了,连着三天,我收到三个大包裹。
一枕头包大的松子。
一枕头包大的果冻。
一啤酒箱大的肉类真空包装。
她问我想吃什么,我说松子、果冻、肉。
结果,她似乎把满世界大大小小,长长扁扁地松子、果冻都找来了。
松子,甜的、咸的。
果冻,吸的、吃的。
肉,扒鸡、猪蹄、罐头、香肠……。
我自己都可以开个小卖部了。
最后,我从箱底摸出一封信和一个漂亮的小盒子。
盒子里是一枚白金戒指。菲儿送我戒指!?一试,正好戴在中指上。
展开信:
“铭,你说过的,要送我戒指,可你总也想不起来。这是我为你订做的一枚。我等着你的那一枚戒指。我知道咱那部队不能出去,不过,你想方设法在下周末前给我寄来一枚,哪怕是啤酒拉环或是你亲手编的草戒指也行!铭,我真的想要……”
我这才想起答应要送她一枚戒指的事。
可这会上哪去弄戒指啊?!
我问遍所有战友,怎么才能弄枚戒指来,大家都摇头,说没折。
我去找站长,让她进城帮我带一枚戒指,站长给回绝了,还狠狠训了我一顿,说我乱来,我也懒得给她争辩。
最后还是技师给我出了个主意——邮购!
那会儿,《小康之家》在我们那撒的宣传单蛮多的,里面有很多乱七八糟的饰物,当然这里面没有一款是白金的。我只好选了一款所谓永不褪色的镀白金戒指订购了下来,火速给菲儿邮去了。
“喜欢吗?”我算好她该收到了,忙打电话问。
“喜欢!”菲儿很开心。
“嘿嘿,这回可了心愿了吧。”
“只是戴在大拇指上还大两圈……”菲儿轻轻地说
“啊?……”我太粗心了,根本就没有选号。
“没关系,反正部队不让戴戒指,我现在挂在脖子上,站长看不到的,你也要把我的那枚挂上!”菲儿轻笑着。
菲儿总是那么容易满足。
(六十)
“报告!”我站在连部门外。
早上,通信员叫我到连部报到,说是教导员有请。
“进!”
“叭!”一个立正,敬礼。
“教导员,您找我?”
“逸铭,收拾一下,下午去教导大队报到,去参加班长集训班。”
“啊!真的?我能去带兵了?!”我兴奋了。
参加班长集训班,就意味着接下来要去带新兵了。
“不,集训完了,你回来,带兵的事另派别人吧。等老兵复员以后,连队工作会很重,你还是留在老连队
里,给我压阵角吧。”
一听不能带兵,我的心一下凉了半截,人也蔫了。
我对老连队一点留恋也没有,没有菲儿了,我惟一就只想去带带新兵,其他对我都不重要了。
“不满意?!”
“……”我不吱声,以沉默抗拒。
“这是命令!”我最讨厌,领导在关键时刻搬出这四个字。
“……”
“那你到底去不去?不去我派别人集训去了!”教导员看我不说话,笑了。他一定是想逗我生气。
“去!干嘛不去!”我心里发狠着,先去了再说,反正可以出去一个月也是好事。我快在老连队闷死了,
和老兵的关系也越来越不好控制了。
“逸铭多吃点饺子!你小子这一走,等再回来时,大概我已经复员了。”杨班说着又加给我一个饺子。
想不到老兵复员的“滚蛋饺子”倒让我们三个准备去集训的小新兵先吃上了。和我一起下去集训的还有小
青和小朱。
“班长,我会来看你的,你要是复员,我偷跑回来也要再见你一面。”我不停地往嘴里塞着饺子,噎得眼
都瞪大了,还不忘表忠心。
这饺子味道真不赖,比我们当年在新兵团的过年饺子强多了。
“嘿,你小子……慢点吃,别噎着。”杨班长拿我没脾气。
在临行前20分钟,教导员又见缝插针地再次给我们三个训了一番话,我心不在焉地听着,左顾右盼地寻找
接我们的军车。
“逸铭,不许到教导大队给我惹祸!”临上车,站长再次交待我。三个人去集训,干嘛总都盯着我?我有
这么让人不放心吗?
“是——!站长,你说都N遍了!”我看她心情好,适时提醒她有些八婆了。
“对你,说一万遍也没用,你根本不长记性!”站长拍拍我的头,笑了。
车至教导大队。哇!久违了新兵团!
我的血一下热腾起来,肚子里红的、白的、蓝的、紫的、黑的……细胞被烧得全身上下乱窜。哈哈新兵团
!看着那熟悉的大操场,耳边仿佛响起了哨声,口号声……
我们三人到团部报了到,拎着行李进了营房。
一切都是老样子,居然连我们床头上的标签还没有撕掉。
我走到自己曾睡过的床前,看到床头卡上写着:下铺,逸铭,上铺,柳菲。
我轻轻抽出来,夹进了日记本里。菲儿,我要收集和你的点点滴滴。
来集训的总共有100人,男兵97个,女兵3个。训期为一个月,培训结束后留下70人带新兵,其余30人回连
队。
我是被钉死回连队的人,心里贼拉不是个味。
我们三个女兵一个班,我被临时认命为十班长。
女人少了,鸡毛蒜皮的事也少了。除了训练,平时和男兵们称个兄道个弟的,我过得很自在,也不再玩深
沉了。
男兵来班长集训的,多数是老兵,都是四五年的志愿兵的。我们三个显得嫩极了。
男兵们住在一楼和二楼,我们三个女兵住在三楼,整整一层三楼全是我们的地盘。
可是地盘大了也有弊处。比如吃饭我们总是最后一个到,这个倒还好说,最可恶的是,经常听不到集合哨
。男兵们已经例队完毕了,我们仨还在屋里侃得昏天黑地。
好几次,因为听不清集合内容,男兵拿着帽子往下冲,我们却拿着小凳子往下冲;男兵拿着小凳子往下冲时,我们又拿着帽子空手到。
这样折腾了几回后,教员也不再催我们三个了,他已习惯、也理解了我们的迟到。而我们以听不到哨声为
由,跑不过男兵为理,干脆每次集合都慢悠悠地走下楼,再也不玩命地跑了。
和97个男兵一起训练,我们三个女兵,成了名符其实的香饽饽。特别是一些连队的劳动,我们基本都是袖
手旁观,当监工。
连里运来了几卡车苹果,男兵们全去肩扛手挑地卸苹果,我们三个优哉游哉地在一边研究农户家里养得小
白兔。
男兵们忙了一上午,干完了活,我们三个一马当先跑到教员那里讨苹果吃。
这教员平时只带男兵,一时不知道怎么应付我们几个小女兵了,只好赏了我们每人两个大苹果。我们一手
一个大苹果,走着吃着,看得男兵直流口水。尽管是不劳而获,可我们照样吃得津津有味,一点也不感到
羞愧。
(六十一)
一个月的日子很快,我过得很逍遥。
转眼快要定带兵人选了,我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逸铭,怎么你们连队要你回去啊?”教导大队团长问我。
“是啊!”我愁眉苦脸。
“你自己想带兵不?”团长从我当新兵时,就已经很知道我这个“祸害”了。
“那还用说啊!当然想!”我肯定地点头。
“好,我把你给要过来!”团长笑着说。
“真的?”我眼睛发亮。
“是啊,我要看看你这个小刺头兵,能带出什么样的兵来。”他哈哈大笑着。
“一定都是好样的!”我一脸兴奋地给他一个立正。
“逸铭,你给我老实回来!别想头绪!老兵快复员了,你回来给我主持班里工作,带兵的事,等明年吧!”教导员打电话来了。
明年?骗我小孩子啊,菲儿走了,我死也不留队,明年我早就和菲儿双宿双飞了。
“教导员,现在是这里的团长不放我,不怪我。”我装为难。
“是他不放?还是你自己想呆在那里啊?你给我老实回来。年底快到了,优秀士兵、班长令,都等你回来领呢,你不想白干这一年吧!”教导员恩威并用。
“我想带兵……”我老实地、小心声地说。
“不行!你马上去你们团部,自己要求回来!要不然,我让你一年白干,年底你什么也别要了!”教导员发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