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友个个义愤填膺，激昂陈辞，痛表班长种种不是。

我充耳不闻，只是呆呆地站着。我又想起菲儿了，我的整个世界只有她，别的什么都不关我的事。

最后，兔子做了结案陈辞，末了还不忘问我一句：“逸铭，你说是不？”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啊——？”真没弄清她们说了些什么。

大家刷得把目光扫到我身上，对我的表现极为不满。

“你们先回班吧，逸铭，你留下！”站长的目光没有离开过我。

“你怎么还没给我缓过劲来？”刚关上门，站长就吼了起来。

“……”我学会了沉默是金。

“你这样要到什么时候？”

“……”万言万当，不如一默，这绝对是真理，我闭口不语。

“逸铭，我命令你给我振作！”站长拿出杀手锏了。

“……”

“你给我说句话，一句也行！”见我不吭声站长无奈了。

“我要探亲！”我低头嘟噜着。

“你——！”站长彻底让我打败了。

“你，你想都别想，我告诉你逸铭，就你这样的表现，你这辈子也不要出部队了，你想复员门也没有！”站长急了，口不择言了。她根本就忘了，我留不留部队，她不能做主。

“……”我不想说话，懒得争辩。爱放不放！

“出去！”站长没折了，把我赶出了站长室。

我老老实实走回班继续给菲儿写信。

除了写信，我什么也不想干。

（五十六）

“我怎么对不起你们了？你们要这样做？”班长坐在床沿，倚着何欣欣班长哭个不停。

“是啊，你们班长待你们不薄，有什么事，不能先私了，非要告到站长那去？”欣班长斜瞪着眼睛扫在我

身上。

全班新兵低头不语。

我也在低头中，不过，我是在想菲儿，此时，就算马上世界大战也不关我的事。

菲儿走后，我习惯了发呆。脑子似乎满满的，一张张她的笑脸，一个个亲密的镜头；又似乎空荡荡的，苍

白得像张白纸。

“你们一个个翅膀都挺硬？当这是新兵团啊？什么事你们都敢闹？！还反了你们了！”欣班长是个厉害角

色，脾气向来好大。虽然当时爆炸，她吓得连夜逃回了老家，可这一点也不耽误她日后吓唬新兵！

“我警告你们，这是老连队！想在这里闹事？门都没有！”她恶狠狠地说。

“小小的新兵蛋子，没事就告老兵，当自己是哪根葱？！我就不信整不明白你们！”她指手画脚地喝斥。

班长一句话也没有，只是呜呜哭个不停！

“说，谁的主意？你们既然有种干？站出来让我看看？！”欣班长吼着。

在我印象中，兔子像极了欣班长，两人都一样超白。只是欣班长是个超极美女，属于那种一看就让人铭心

的人物，她和兔子的关系很铁，两人的脾气也特相似，直到兔子当了老兵，感觉就是第二个何欣欣。

当然没有一个人站起来，我也不至于傻到没事就当炮灰的地步。

我呆呆地坐着，反正不关我的事，天塌下来还有高个顶着，就目前状态来讲，我是无心掺乎这些事。

“哈！没胆了？那时候整你们赵班长时，不是很牛X的吗？我还真当你是个角色，原来也是个软蛋！”欣

班长斜着眼瞪我。

“嘿……”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些老兵怎么总是那么高看我一眼，总当我是个领袖人物啊？想不出头都

不行！

“逸铭，你笑什么？”欣班长冲我很假的深深一笑。

“笑天下可笑之人。”我声音很平，我不想惹事，但也不怕惹事。

“是吗？很可笑吗？”她继续微笑。

“马马虎虎，不登大雅之堂，只能算低级趣味吧！”我继续平淡地说，几乎是面无表情。

“逸铭，你果然是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种。”她的表情开始丰富起来。

“不！我认为我是见了死人也不一定掉泪。第一，看到棺材，里面不一定有死人，没必要掉泪。第二，就

算有死人，也不一定关我的事，我没空哭不相干的人。”我始终低着头，慢慢地说。

菲儿走了一个月，加一起的话，我都没有今天说的多。

“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带全班告到站长那去！”欣班长火了。

“……”我懒得理她。不知为什么，心里始终点不起火。

“少给我装聋作哑！不通人性的东西！全老兵里也就你们班长最老实了，你们居然这样整人？！”欣班长

这话说的没错，老兵中，我们班长算是顶好的人了。

“我只说一遍！不是我！”我依旧平平地说。

我和班长远日无怨，近日无仇，我不想让她恨了我。

“放屁！全班都回来了，就你还留在站长屋，不是你还能是谁！”欣班长腾地跳起来，双眼冒火。

嗨！这个推理还真有说服力！黄泥掉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看来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不再开口了，我

说过了，我只说一遍！

“逸铭……我有过对不住你吗？”班长竟开口了。她说话很轻，抽泣得很重。

“没有。”我默默地说，心里是感觉对不住她。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班长说着大哭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我……？”我深感无奈。我总不能出卖战友吧？！

“你，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啊……”班长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突然无力地瘫靠在欣班长身上

。晕了！

“班长……”

“班长！你怎么了？”旁边的战友一下围了上去。

班长没有真晕过去，只是极度伤心有些瘫了。

“走，架班长到老兵班去。”兔子开口了，其他战友一拥而上，连扶带掺地把班长架走了。

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屋里就仅剩我和欣班长了。

我有些呆。人咋就一下都没有了？

“逸铭！！！！”欣班长愤怒地吼着。

“……”我茫然地望了望四周，战友居然全跑了？！讲义气！够朋友！

“你他妈不是人！我告诉你逸铭，你班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若是受了处分，你别想竖着从沈阳过去！”

欣班长一点淑女形象也不顾了，一脸狰狞。

欣班长不算吓唬我，她白道黑道都挺有人的。

女兵里家境超优的人不少，她属其中之一。传说她男友还是个飞行员，在沈阳。而我若想回家必经沈阳。

“欣班长，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从来不做暗箭伤人的事，也从来没有过害人之心。”我平静地说。

菲儿绝对不希望我惹事的，而且我也不想招惹是非。可树欲静，风不止。

“少他妈装孙子！就你们班里这几个新兵蛋子，数来数去也只有你敢挑头！”

“欣班长，骂人的话我也会，你嘴巴最好干静些！”我有些来气了。

“骂你？靠！我还打你呢！！！”说着，她一把揪住我的领子，扬手就朝我脸上打来。

切！就她这身板还打我？我一把抓住她的手，并且越捏越紧。

“啊！”想打我的人，居然自己先叫痛了。

“你！你想干什么？”她有些惊慌，兴许看到了我眼中燃烧的怒火。

我松开了她的手。

“我告诉你何欣欣！你最好先到医院预订个总统套间，再来和我打仗！”我从牙缝里狠狠崩出这几个字。

“你……！”她的脸惨白，平时欺负惯了新兵，从来没见识过这架势竟蒙了。

“我怎么了？！我出不了长春，你就连这个班也别想竖着出去！”我狠狠指着地，一字一字砸地有声

。

我居然有了怒火，妈的，谁是被吓唬大的？！我感觉到额上的青筋在跳动。

女人发威也就三斧头，欣班长竟一下哭了，这下倒把我搞楞了。

至于吗？我也就说说，又没真打她？！

当然，她不一定是被我吓哭的，大概是让我憋哭了。好歹三年的老兵，竟让我这小新兵给憋气了，当然心里委屈着呢。

（五十七）

“逸铭，你！你！你！你让我怎么说你好！！！”站长在我面前走来走去。

“站长，别晃来晃去了，我晕。”我让她晃得不舒服。

“啊？你竟然给我说话也这样了？”站长张大了嘴巴。

“没有啊。是真晕。”我这才想起来她是站长，语气低了八度。

“你让我怎么说你？你现在要么不说话，要说话就给我惹祸，连欣班长都让你气哭了，现在老兵里，你还把谁放在眼里？是不是连我这个站长也不在你话下了？”站长有些激动了。

……

我开始沉默。反正言多必失，我已经尝到了沉默的甜头了。

“你给我在这里呆着，不许出来。！”站长看我不说话，把我关在屋里，自己走了。

搞什么？又是罚站？真没劲！就不能换个别的什么？

不到一个钟头，站长回来了，手里拎着一个水瓶，两袋东西。

“你怎么站在这里？自己不知道坐啊？”她进来看到我笔直地站在那里，还挺诧异。

“不是罚站啊？”我愣了。

“早说不是罚站啊，害我站半天。”我小声嘟噜着。

“坐，坐，坐，看我买的什么？！”站长打开包。

居然是鸡腿，香肠，还有些凉菜。

不会吧？！难道让我坐着看她吃，折磨我？我咽了咽口水。这种酷刑我可受不了！

“感觉是不是差样重要的东西？”站长的脸红扑扑的，挺得意地看着她摆出来的一大板凳的菜。

“缺筷子！”我再次咽咽口水。

“什么缺筷子？！是缺酒！”站长从口袋里掏出两双筷子。

哇，我看到是两双一下放心多了。有俺的份。

“酒在这！”站长拍拍水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