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三个月里我们连队的板报,次次都被评优,这可全是我一个人连写带画,苦心巴力弄的。
上次演讲,我还弄了个第二,第一名是个军官,这不怪我,人家是研究生毕业的,俺学历低。
虽然逸铭同志我,有种种不是,但正事上,我自认也没辜负党和人民的重望,还算是个好兵吧。
我跑步出列,上台,敬礼,领奖。
哇,大红花,把我的脸都映红了。来当兵时我都没带大红花,算补给我了。嘿嘿。
宣布完分连后,我们在操场上等军卡来接。
和黑妹告别时,她哭了,抱着我大哭。
呆头鹅也哭了,可她没有人抱。
虽然新训只有三个月,可大家一起经历的东西太多了,谁也舍不得谁。
临别前,我握了握呆头鹅的手说:“以前的事,我也脾气躁,有对不住的地方,原谅我吧。”
呆头鹅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就势要靠上我大哭,兔子及时把我拉了过来。
“弟弟,上车了,上车了,呆头鹅,你借别人的肩膀哭去吧,借过、借过……”
我们的车开了,18个女兵全上了大军卡,我站在菲儿身边。
她轻轻倚在我身上,跟着车晃动。
“铭,我们还能分在一个班吗?”
“会的!月老既然乱牵红线,他就该负责给我们弄块好地方,好滋润着我们的爱情。”
“铭,有你在身边,我感觉心里特别的踏实。”
“是吗?”我笑了
“可没你在身边,我才感觉踏实啊。”我装出很无奈的样子。
“你个坏蛋!”菲儿轻轻拧了我一把。
看到她嗔怒,我心里热乎乎的。
“我又想吻你了。”我小声凑在她耳边说。
“你……好色。”她的脸又红了。
原来,有人爱的感觉是那么好!我感觉天也蓝了,云也白了,枯树也不那么难看了,部队也不让人心烦了……
爱情啊,来得再猛烈些吧!
(二十四)
老连队是个男女兵混连,一共三十多个女兵,一百多号男兵。
营区的结构像个三合院。中间是一个篮球场,正面是男兵的宿舍,左侧是女兵宿舍,右侧是炊事班。
看到篮球场,我就兴奋。在学校我一直打前锋,还参加过市比赛,我们学校第二名。我对运动这方面一向很有灵性,一学就会,样样都通,就算不精也至少比普通人强一些。
我们的教导员看上去就凶,脸很长,黑黑的。确切的说,我们连队的军官,都黑黑的,多数都东北或内蒙的。
我以为教导员至少要40岁以上了,从他的外表,从他肩上的星(两毛一,就是两杠一星,少校)来看,可没想到他女儿才两个月,据说,他还不到三十,好老的一张脸啊!!
教导员下面是两个主任,一个更黑,姓汪。为此,我根据他编了一段顺口溜:“远看挖煤碳的,近看拾破烂的,仔细一看通信站的。”其实老汪是个好人,实干型的。
另一个主任就是二“锅”头了。此人姓郭,是首席主任,也就是我们连里的二当家。既然是二号头头,我就给他起了个“二郭头”的外号。我很喜欢给人起外号的。
和我们整日朝夕相处的就是女兵站的魏站长了。她是我当兵惟一敬服过的两人中的其中之一。有胆有识,不愧当我的站长!(她的职务相当于副连一毛二)
果然是老连队,军衔都比新兵团的带兵排长高。
我幸运的和菲儿分到了一个班,但只是暂时的。因为站长说了,这只是临时分班。一周后,根据我们的表现,她再重新把我们分配到:配线,总机,寻呼班里去。
一群老兵,挤着看我们这群小新兵蛋子。
“哪个是逸铭?”好几个老兵在打听我。
果然人怕出名,猪怕壮,我在队列里竖着耳朵听。
“她就是逸铭啊?看上去不是也挺老实的吗?”
“老赵是被这小子搞得灰头土脸的吗?”
“是她!没错!你们没见识她的‘鸟’气样呢!”这个说话的老兵我认识,是下新兵团看过我们的黑女人。
敢骂我!!我瞪了她两眼。
“看见没?她还敢瞪我呢!”黑女人鬼叫起来。
靠,兴你骂我,当然也得兴我瞪你!这事我不能吃亏!
“逸铭!”
“到!”寻呼班长叫我。
这个寻呼班的班长,其实是个班副,正班长去考学了,要到七八月份才能回来。我暂时和菲儿被分到了寻呼班。
“我们单独聊聊。”
她也想找我麻烦?我认准了官官相卫。
“听说你和你们带兵的赵班长闹得很僵。”
“好像是这样。”我点点头。
“为什么?”
“其身正,不令则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我给她拽古文。
“????……哦!”她愣了小半会,哦了一声。
听懂了?还是没听懂?
“我不管你以前怎么样,现在你从零给我做起。过去的,我不追究了。”她颇为大度地对我说。
“是!”俺也是个爽快人。我一个立正。
其实,我火气来得快,去得更快。记不了仇,这会早就把老赵体罚我的事给忘光了。
我是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所以总是在不停地吃亏上当。
(二十五)
我一定是老兵连官兵眼里的眼中钉、肉中刺,接着找我谈话的是站长。
“这么多新兵中我只找了你一个人谈话,你知道为什么吗?”站长坐着,我站着。
肯定不是因为我长得帅!我无所谓了,死猪不怕开水烫。
“我是个问题兵!”我很有自知之明。
“怎么个问题法?”
“不思进取,放任自流,自私自利,急功近利,顶撞班长,无视纪律,私结党羽,煽风点火,挑拨战友,聚众闹事……”
“你真是个兵痞子!”站长不笑也不怒。“但你是个好兵!”
我是好兵?!站长说的?!
我把头抬起来,与她对视。
“你是个好兵!”她又一次重复。
苍天啊,大地啊,哪个神仙大姐把我的伯乐找到了!
我眼睛发亮,她说我是好兵!我的站长!
“逸铭,你是匹良驹,可现在你把自己弄成了一匹烈马,你疯奔疯跑,自己都没有方向。你还记得为什么要当兵吗?”
“这……这是我从小的梦想!从小我就着迷这身国防绿,从小我是玩打仗游戏长大的……”我也激动了。
“对,成为一名军人是很多人的梦想,也是你的梦想!可部队不是游戏,有铁一样的纪律,你的江湖义气太重,自以为自己就是正义的化身,你桀骜不驯,目空一切,一旦现实和你的理想脱节,你就颓废,丧气,自暴自弃!”
站长的话字字如针,针针见血。
“站长,我……”
“你可以做个好兵,你在新兵团拿了那么多的荣誉,老连队还有更多的荣誉等你拿!”
“可是,可是这里的老兵都对我有成见!”
“这是你的问题!你自己解决!我会明确的告诉你,我会对你比所有人都严!也许别人犯了错,我可以原谅,但你不行!逸铭,我不会吝惜荣誉和奖章的,只要你干得好,你尽可来拿!”
从小到大,只有我不想做的,没有我做不来的!!!我当然不服输!
“站长,我不在乎功名,但我一定是最棒的,你等着瞧好了。”
我喜欢这个站长,干脆!
一时间,我有了斗志。
站长说的没错,就目前来讲,我只是一心抱着,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心态,哪还记得当初为什么想当兵,更忘记了想要在部队做一番轰轰烈烈事业。
站长的一番话,一语敲醒梦中人。
是啊,我何必那么好斗,我在拿自己的青春开玩笑。
我摇摇头,突然觉得自己所谓的英雄壮举有些孩子气了。
我重新拿出刚到部队的干劲来,心态也轻松了很多。
对那些老兵的冷眼也不放在心上了。
黑女人几次借事找碴,我都不予置之。
“逸铭,你眼瞎了啊?这床擦干净了吗?”
想找事,当然哪都能找到。
“班长,我眼没瞎,马上重擦。”我笑嘻嘻地对她说。
“没瞎就快点!省得一会瞎了!”
“来了来了,您消火,喝茶!”我第一次很马屁的给她倒了杯茶。
“识实务了?”她居然笑了,咧着大黄牙,更丑了。
“班长您别这样夸我!”
“夸你?”
“是啊,识实务者为俊杰,你变着拐夸我是俊杰嘛。”
“你耍什么贫嘴,滑头!”
“班长您英明神武,口衔日月,扭转乾坤,我是真五体投地。”
我把到嘴边的操他大爷,全换成另一种语言吐出来。
她居然听得很舒服。
我继续:“你以后,一定是贤妻良母,孝子贤孙,上的了厅堂,下得了厨房。”
“孝子就行了,贤孙免了吧。”她还真聒不知耻。
“是是是,孝子。”
靠,棍棒下出孝子,棍棒里出来的,明摆着就是欠揍的料嘛!!!
(二十六)
寻呼班的老兵很少,只有一个老兵,一个班长,其余都是我们新兵。
下连第三天,那个老兵生病了,住进了医院,没有人值班了。
“逸铭,你是计算机毕业的?”站长问我。
“是!”
“打字怎么样?”
“一分钟一百多吧!”
“明天跟你班长一起值班!”
“是!”
所有新兵下连都要进行一个月的队列训练、业务培训,而我却去值班了。
第一天上班很是兴奋,到了机房我转了三圈。
这就是传说中的寻呼台啊?
机台就两个,只是针对整个部队里的寻呼机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