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干什么啊,对某些人能来当兵产生质疑!”我扬着眉毛。
“什么意思?”
“革命队伍居然也良莠不齐,体检塞选那么严格,还能让某人鱼目混珠,唉……”我故作感慨地摇摇头。
就她这个头,肯定是后门兵。
其实,所有能来当兵的女兵都是内招的,也就是说,全部都是后门兵,我那样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
柳菲咬咬唇,瞪着我,居然没反驳我。
“嘿嘿!”我得意了,不忘对她报以胜利者的微笑。
“你们都在干什么!一点组织纪律性都没有!”班长一进屋,就看到我们忙着铺床。
发火了?!
我们小心奕奕地看着她的面部表情,都想在第一时间内把握她的性情。她可是俺们的顶头上司嘛。
“谁让你们自己就把床铺分了的?都给我下来!”班长厉声喝道。
重新分铺。我分到了下铺。还是班长英明,按高矮个来分床位。惟一美中不足的是,柳菲睡在我的上铺,我恨不得离她远一些才好。
“我帮你放上去吧?”我笑眯眯地冲柳菲说。看她气呼呼地由下铺往上铺挪,我心里倒蛮解气的。
“不用你碰。”柳菲甩开了我伸出的友谊之手。
嘿,小丫头,嘴挺硬。
看她生气,我更嚣张了,干脆就唱起来:“你这样到底累不累……不是你的就别再勉强……”
“无赖!”
她居然骂我?而且像骂小流氓似的。
我直起腰,刚要教育一下她文明做人,就听老五刘颖叫我:“逸铭,跟农村人搅和什么,来帮姐姐递下被子”
“嘿,来了,来了”老五的一句“农村人”倒让我解气不少,我也就不用落井下石了。
其实,我不喜欢老五总这样说县区的战友。不过特定条件下,我可以接受,例如现在。
(四)
从小到大,第一次吃那么难吃的饭,居然还是教导大队炊事班专门为我们16人做的接风大餐——六菜一汤,五素一荤。
炝土豆黏得像土豆泥;传说中的东北烂炖,居然就是大杂烩,还糊了;就一道带肉的菜还全是大肥肉,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到半点像样的肉星;惟一看上去最像样的就是手中的大白面馒头。
宁缺勿滥!我们几乎都没有动筷子。
“怎么都不吃啊?没有胃口吗?”班长看着我们一副苦瓜脸。
“不合胃口!”我总会是那个出头鸟,直言进谏。
“哦,是这样啊……那我奉劝各位,躲的了一顿,躲不了顿顿。”班长微微一笑说道。
哼,吓唬我?能躲一顿是一顿!我不屑一顾。
接风大餐草草结束了。
出了饭堂,我们三三两两欲回宿舍,却被班长叫住。
“逸铭,出来整队。”班长在叫我
“我?整队?”我扔了两个大大的问号回去。饭堂离宿舍楼也就一百米,有必要这样吗?
“这里还有第二个逸铭吗?”
我只好出列。
“稍息,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向右——转,齐步——走……”我高喊着。幸好俺当年干过体育部部长,学生会不是白混的!
进了班,刚要坐床,被班长叫住。说什么政课时间不能坐床,大家只好拿出小板凳来坐。
我们七人端端正正地坐在小板凳上,班长则坐着班里惟一的大椅子,居高临下,看来训话要开始了。
班长的训话时间真的好长。三小时二十八分十九秒。
也就我这种人才才会给她掐表。俺是跑表,就这一点好处。
训话的主旨: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训话的目的:把我们煅造成合格的军人。
训话的语言:京普(北京普通话)+东方(东北方言,看来她三年东北不是白呆的,会说“坷趁”了)
班长又点评了一下我们从今天来到,到现在的种种不是:
吃饭要排队,吃完饭也要排队,走路不能低头哈腰,走路要精神饱满,班长叫名字要答“到”,班长问话,要立正,班长交待任务要说“是”,有事情要打“报告”……
不许串班,不许说脏话,不许打闹,不许结党,不许打架,不许喝酒,不许吸烟,不许搞男女兵关系,不许……
最后,她还不厌其烦的教了我们一条条令:要报告在什么地方,干什么,想什么,需要什么,依靠“班长”解决问题。
也就是说,不管任何事只要离开班,就要汇报。上厕所不在例外之列。
哼,上厕所也要报告,难不成她会给我们送手纸???
部队,部队,啥都不对!
终于,听到熄灯哨了,我兴冲冲地爬上床。
“现在总算可以上你了吧。”我拍拍我的床铺说道。
我爱坐就坐,我爱躺就躺,我爱踩就踩,看谁能把我怎么着。
我针对政课不许坐床发表泄恨。
“色!”是柳菲。
“没有幽默感!”我不服气。
“都小声点,一会排长会来查铺的”班长也躺下了。
我和班长的床铺,头顶着头。
我翻了个身,趴着,顶着床头:“班长,你多大了?”
“20。”
“就大我们两岁嘛,都当班长了啊?”我夸张地说。
“你小子真逗,难道要大20才能当班长?”
她居然叫我小子。也是,俺从小也算出了名的假小子。
“不是,我是说你年轻有为。”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你们怎么想来当兵的?”班长问话了。
“我想考军校!”张琳从对面上铺伸出头来。
这个张琳是我老乡,老乡中排老四。后来,我给她起外号——傻妹妹,因为她的头型一直是学生头,留海齐眉,一看就是个乖乖女。
“我觉得女兵特神气,到哪都扎眼”刘颖也跟着凑热闹。
刘颖是老五,长得特白,个不高,就是瞧不起农村兵,包括县城来的,其实我们那个小城市又能好到哪去?
她好起来,让人如沐春风;刻薄起来,如履薄冰;骂起人来,不留口德。
我给她起了个外号,叫兔子。白嘛,她很喜欢。
“我是家里人让来的,高中毕业能干什么?”李珏接着说。
李珏和柳菲是一个县城的。在日后的战友相处中,她们是挺要好的朋友。李珏很世故,挺会钻空子,也会做表面文章。
我送她外号,三脚猫。因为,在日后的训练中,这家伙为了偷懒,硬是装瘸,可由于装的时间长了,自己竟忘了哪只脚,穿帮了。(她先瘸了三天右脚,到第四天醒来时,竟瘸上了左脚。被兔子揭发了。)
“我也想考军校。”大个方文说道。
方文是山东人,我们这里最高的,长得呆呆的,我管她叫呆头鹅。后来,我还把她揍了一顿,那是后话。她的人品,是我们全班公认的一塌糊涂。
“我也是家里让来的”柳菲在我头上说。
这女人,才是我的主角。不过目前,我和她尚属不共戴天。
我居然给她起了个外号野猴子。主要是因为,她每天晚上都要“起夜”,而且上下铺时,动静特大,也不知道是和我有仇故意弄的,还是无心所为,总之,每天我都饱受她一番人为地震的折磨。野猴子是我没好气时脱口叫出来的。
“我也是考军校的。”徐媛
她也是山东人,没两周就调走了,我连外号都没有来及给她起。听说家里很有来头,爷爷是某个军区的司令员。人家来东北只不过是来镀金的,我们这帮贫民,不能同日而语。
其他6个新兵汇报完了,屋里一下安静了。
“逸铭呢?”班长发现就我一个没吱声了。
“我哈?我就想当个‘好兵’!”我笑呵呵地说。
“这么简单?”
“是啊,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兵’,我也就只想当个‘好兵’吧。”我一脸认真地说。诚恳的表情在我脸上发挥的淋漓尽致。
“……”
“你小子,滑头!”班长总结性发言。
我,在本班年龄最小,但绝对是核心人物。一周后的班副,一年后的班长。率领全班及全排女兵,示威、游行、抗议、罢饭的领袖人物。
我没有外号。唉,这只能怪她们没有幽默感,只有我给人起外号的时候,没有人给我送外号。
(五)
我一直认为自己是很幸运的,当兵绝对是我正确的选择。
一周后,我以压倒性的票数当选了班副。这事说起来挺有戏剧性的。
本人也算是有点优点的,做事麻利,行动果断,三个班长都很喜欢我,排长、连长也对我也青睐有加。
那天,每个班都要从新兵中,选一个当班副,十六班长偷偷把我叫出来。
“铭子,跟董班长吧,来我们班,我让你当班副!”十六班长矮矮胖胖的,最大爱好就是“招惹”我,还会想着法“折磨”我。
“好啊,你挖墙角。”瘦瘦高高的十七班长也过来了。
“嘿,十六班长跟我逗乐呢。”我傻笑着。
“说真的,铭子,来我们班当班副吧。”十六班长看来是认真了。
“去也不能去你们班啊,来我们班,逸铭,到我们班当班副。”十七班长也跟着搅和起来。
三个班长中,其实我最喜欢十七班长,一直到我下连,到她复员,我们关系都很好。
“你们两个小鬼,挖我的墙角啊?”突然身边传来我们赵班长的声音。
三年老兵就是硬棒,声音刚落,那两个班长同时叫了声:“班长好!”
同是带兵的班长,差别咋就那么大咛?
“逸铭,你小子敢叛变!”班长似笑非笑,露出她的大白牙。
“冤枉啊班长!我生是十五班的人,死是十五班的死人!”我一脸效忠。
“哈哈……”三位班长大人都被我逗得捧腹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