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下面有人笑起来。我只好也跟着笑了一下，但我想，我那肯定是苦笑。

我眼睛往下面主考官那看，一，二，三，四，当我看到右侧第五个的时候，我心跳了一下，是她啊。那个电梯里见到的，原来她是在这里工作的呢。

她低着头，手在翻看着什么。

主持人随之开始让我做一下简单的自我介绍，然后说让我读下稿子。给我的题目是——林觉民的《与妻书》。

虽说是文言文，但毕竟中学时候学过的，这还不容易，无非是装深情一点好了。我酝酿了一下，向考官那再看了一眼，准备开始读。这时候，她把头抬了起来，眼睛正好对住了我的眼睛，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我就想喊出来：灵洁！我在心里无力地喊着。那是牵挂，是想念，是惊喜，是伤感……种种感觉在我的胸口一下子猛地就上来了。

我的声音一下子哽咽了，颤抖着读着：“意映卿卿如晤：吾今以此书与汝永别矣！吾作此书时，尚是世中一人；汝看此书时，吾已成为阴间一鬼。 吾作此书，泪珠和笔墨齐下，不能竟书而欲搁笔，又恐汝不察吾衷，谓吾忍舍汝而死，谓吾不知汝之不欲吾死也，故遂忍悲为汝言之。”

读着读着，我就流泪了。等我下来的时候，发现下面掌声一片。我依旧看着灵洁，她也看着我，但是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冷冷的。

等我回到座位上的时候，旁边的女生说，“书影，你读的可真好。真深情。我听了，都快哭了。”

“恩，谢谢。”我脑子里依旧是灵洁。她看我的那眼神，冷漠的，没有表情的。怎么没有一点点的激动呢？ 虽然我们7年没有见面了，但我知道一定是她。真的太像了。我在心里决定待会找她说话。

过了2个小时，面试终于结束了。主持人说让我们回去听通知，一个星期后会再安排复试。

其实这些我都不顾了，当我看到她走过来的时候，我一下迎上去，喊她，“灵洁，我是书影啊，我可找到你了。”

她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对不起，我不认识你。”说完，就向门口走去。

什么，她说她不认识我？我还是追到她前面，不，不可能的。

“我是灵流苏。这里是电台，有什么事情，如果是关于私人的，请不要在此谈。”灵流苏，是那个电台的DJ。我想起来，我听过她主持过的节目《南京音乐不夜城》。

她侧了身，走向了电梯，我看着她进去了。旁边的人落落续续地走过，都看着我，一个人对着门发呆。

我找到了灵洁，明明是她，可她却说不认识我。

（十）郑飞说，可惜她喜欢的是女人……

我在遥望,月亮之上,

有多少梦想在自由的飞翔.

昨天以往(遗忘),风干了忧伤,

我要和你重逢在那苍茫的路上.

生命已被牵引,潮落潮长,

有你的拥抱就是天堂.

谁在呼唤,情深意长,让我的渴望,像白云在飘荡.

东边牧马,西边放羊

一摞(la)摞(la)的情歌,就唱到了天亮.

在日月沧桑后,你在谁身旁,用温柔眼光,让黑夜炫烂

———凤凰传奇《月亮之上》

时间：2005年6月

地点：南京一染无余酒吧

人物：书影 郑飞 林晓翼

我走出电台的大门，觉得天空一下就灰暗了好多。初见到灵洁的快乐竟没有多少了，取代的是失落。

我走在马路上，看着车来车往。发呆，半天没有动，觉得自己没有方向感。

我一直要找的人，等找到了，原来是这样的结局。我苦笑了下，笑自己的傻。

你在这里站着干什么啊，多危险啊？一个影子闪了过来，把我拉到了斑马线外。

是郑飞。我的高中同学。在学校的时候，我们还算是玩的比较好的，常在一起打篮球的。

郑飞是你啊，我们有一年多不见了吧。

恩，他点头。还是前年在同学聚会上见的。书影现在还不错吧，什么时候毕业啊？

明年。郑飞，你现在在南京做什么呢？

我啊，还是老样子，在酒吧里做调酒师。

那也不错，靠手艺吃饭。不像我，什么本事都没有。

别小看你自己。书影，吃饭了吗？

我摇头。还没，刚有事情才出来。

走，我请你吃饭去。

于是我和郑飞一起去吃了晚饭。

等我们出来的时候，天都黑了。南京的初夏，晚上还是很凉爽的。夜到了，街上也开始热闹起来。一些小贩们把他们的摊子摆上，卖一些工艺品，小吃什么的。

我虽然觉得林林落落的摊子，会带来一些杂乱。但我从没看不起他们，因为我觉得这也是他们生存的方式。是人都要生存。

走在路上，高大的梧桐的影子，我一边走着，一边看自己的鞋子，踩着起劲。

我没有刚才吃饭的兴致了。我沉默着，想起了白天发生的事情。

后来，他说，去我那玩吧，今天晚上有演出。

你是说，去酒吧？

恩，是啊。去玩会吧，你也不急着回去吧，才7点半。

好。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孤单，在那一时刻，我觉得自己并不想回去面对什么。于是，我想着逃跑。于是，想去一个自己不熟悉的环境，去看看。

一染无余酒吧。

木质的门，上面挂了零零落落的东西。窗户上，墙壁上都挂满了一些奇怪的手工画。

刚进门，就听见震耳的音乐在鸣奏。这是一家规模还算中等的酒吧，进门是吧台，左边是一个大大的屏幕，供人点唱歌曲的。而舞台就设在酒吧的最中央。这样方便客人们在各个角度都可以看到舞台的演出。

一个美艳的女子正在上面跳舞。

我坐着，因为有音乐的节奏，自己一下子开心了许多。对于这个陌生的环境，甚至觉得还有点刺激。

怎么，还不错吧。

恩，还行。

书影，我给你调杯酒怎么样，喝什么？

不用了，我不懂的，我不会喝酒的。拿杯橙汁就行。

到这里你还喝这个啊？要不我给你调一个淡点的怎么样，不会醉的，会很好喝的。

好的，行。

舞蹈结束了，一个歌手开始唱那首凤凰传奇的《月亮之上》 。因为太黑，看不清楚她的脸。但却只是听她唱就好。我一直很喜欢这歌曲，光是歌词就让我想起了对大草原的无限向往。只感觉高亢和敞亮与大气，喜欢不由心生。唱到高丨潮丨的时候，她和那些伴奏的都很疯狂。突然感觉她有一点点野性。

她也是你们这请来的歌手吗？我问。

你说她？不是，她是我们老板的女儿，她有时候会和朋友来玩，也会唱几首。看她还不错吧？人还挺漂亮，不过可惜。

可惜什么啊？我不解地问。

因为我身边还坐着一些客人，郑飞把头凑过来，压低嗓子说，可惜她喜欢的是女人……书影，你明白了吧。

一个客人喊他。他让我自己玩，就先过去了。留下我一个人看着舞台上正在唱歌的她。一曲结束后，她朝吧台走了过来。

(十二)

能坐你这吗？她见我看着她。径直向我这里走了过来。

好。

我看着旁边的这个女孩，大概和我差不多大。故意修剪的有点凌乱的长发，左边耳朵上挂了好几个耳环。不知道谁说过的，大凡扎很多耳动的女子，都是疼痛着的。

我看着她的眼睛，很黑亮，却很深邃，看不透似的。

阿成，照以前的拿，再给她拿一杯一样的。

恩，我不要了。

你，你不要？她笑了一下。她的唇彩是深色的。虽然我看不清，但我感觉她和我以前认识的女孩都不一样。

我请人喝酒，还从没有人拒绝过的。你是第一个。她拿起杯，一饮而尽。

喝的这么猛，不怕醉吗？我有点惊讶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孩，真能喝。

醉，有什么可怕的。醉了的感觉才好，可以不去想那些无谓的事情。难道你没醉过吗？

我，我没有。我从不喝酒的。

哦，是这样啊，她笑起来。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挑衅，看来你是还是不会喝啊。你还太小。

谁说我不会的。我听她的话，又想到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连这个女孩也看不起我。我拿起那杯子，大口大口地喝了下去。虽然灌到嘴里的是苦的，但总比眼泪咽在心里舒服多了。

好，有种。阿成，继续拿。

于是，又喝了几杯。头重了起来，眼前人影一晃一晃的，她的脸似乎仍旧在对我笑着，只是我已经看不清楚她的眼睛，她的摸样。一切一切，都开始模糊起来。耳边仍然是不断地音乐在响，但我已经听不见是什么。

我倒下了。生平第一次喝醉了，在一个陌生人面前。

第二天。当我一早醒来。头还是有点痛。揉揉眼睛。开始打量着周围。

一点一点的清晰。此刻的我在一个白色的宽大的双人床上，旁边有茶几，沙发，电视，窗帘。

卫生间里有哗哗的响声。我琢磨着自己到底在哪。一边回忆着昨天，只记得我在喝酒，喝着喝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看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傻了，什么时候衣服全换掉了。

难道和她在一起？

门开了。她什么也没穿。只围着一条白色的浴巾。

你醒了？睡得还好吧？

她用毛巾擦着头发，然后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看着我。

你告诉我，昨天晚上我们在一起吗？

恩，是，很惊讶吗？我看你醉了，直接就把你带到宾馆了。难道还把你留给那些男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