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不知道，你不全知道。吉儿仰起脸看我，眉目含情，言语又有无限幽怨，我看着她忽然一阵心疼，一种从未有过的要保护她的感觉油然而生，不由得低下头地亲她。她的感情，我未必能全了解，未必能全感受，然而我已决定一心一意地对她，对她好，怜她，疼她，理解她，再不让她伤心，再不让她难过，即便流泪，那也是喜极而泣。

你答应我，以后不可以为任何人弹吉他。吉儿摸着我的手指，拿到嘴边亲了亲。

是，我答应你。我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为了要成为你的唯一，我总要你戒这个戒那个，你会不会厌了？吉儿问。

当然不会，如果厌了我一定会告诉你。我保证。

君，你真好。

我当然好，以后都好。可是我们是不是应该开门，好象在这里呆好久了。

呵呵，你不说我还忘了我们在哪里呢。好，就开门。

我走开，吉儿开了门拉我出去，走两步又折回来，说是忘了洗脸了。我笑着说，你无须洗脸了，原来脸上的那些奶油口红什么的，全搽在我胸口。

是么？我看看。吉儿又要撩我的上衣，我忙躲开，口里喊着“色狼”，一路跑回包厢。

小凡说，你们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掉米田共里，正打算和小妖去捞你们。

我摆手说，什么事都没有，就和她在外面兜了一圈。

吉儿也假笑着说，是啊，现在都一点钟了，怎么外面喝夜茶的到现在还没散呢。

晓双问，小凡刚刚说的“米田共”是什么？

小妖抢着说，米田共就死“粪”，以前的粪字在“米”“共”中间还有一个田字。连这个都不知道，真笨！

晓双怀疑地问，是不是真的？

小妖指着我说，是老妖说的，够权威吧？

晓双点头，当然当然。

吉儿捏捏我的手说，你看，又有Fans了。

我嘻笑着说，任世间有百媚千娇，我独爱一个。

他们同时问我，爱谁？

我笑着不肯说，她们群起而攻我，男生们一边鼓掌叫好，小凡又出了呵痒的馊主意，害我连连求饶，苦着脸说，我本来打算一辈子暗恋，这可是你们逼着我说的！

坦白从宽，快说！吉儿威胁着。

缴枪不杀，快说！晓双跟着起哄。

抗拒从严，快说！小妖恶狠狠。

看着他们一副急于想知道答案的样子，我忍俊不禁，他们以为是谁？我偏不让他们得逞。

“从那天起我不辨别前后，从那天起我竟调乱左右，习惯都扭转了呼吸都张不开口，你离开了却散落四周；从那天起我恋上我左手，从那天起我讨厌我右手，为何没力气去捉紧这一点火花，天高海深有什么可拥有？”我冒着被口水淹死的危险唱起了他的歌。

咦，原来你暗恋张国荣啊。吉儿恍然大悟，又有难掩的失望。

老妖，你知不知道张国荣已经有喜欢的人？小妖说。

我站起来拍拍裤子说，我管他有喜欢的人，反正就喜欢他。

听说他喜欢一个姓唐的先生呢。吉儿的一个同学说。

我不管，就喜欢他。我说。其实我何尝不知道张国荣喜欢他的唐先生？那个《月亮代表我的心》不就是唱给他的么？

他们说，你大概是喜欢他的歌，喜欢他的角色而已。

我懒得分辨。他是谁，谁是他都罢，只要他是张国荣。作为一个自诩成熟的人，喜欢一个歌星演员到这种程度，他们是十分惊讶的，别说他们，我自己也挺意外。这个男人，越老越内敛，越来越有味，尤其是穿着一身黑色礼服打着同色领结，更是让我呼吸困难。但我不追星，也不会他的大碟，只是听他的歌，看他的电影。如此说来我并非忠实的Fans，我只是万千喜欢他的人中的一员。不知道张国荣会不会嫌弃我喜欢得太肤浅？

拿了钱包给小妖去埋单，收拾了东西带着他们浩浩荡荡到鹭江看通宵投影。宿舍是回不去的，早锁门了，到波他们那也不合适，这么多人住不下，只好到通宵投影场将就一晚。

要看通宵投影晓双颇不习惯，她一直是乖乖女，没试过迟到、早退、旷课，更别说通宵在外。我说，不如我先陪你回宿舍，反正你们那栋楼没人看管。晓双忙摇头说，不，我和大家一起。

听说看通宵投影吉儿可高兴了，在我耳边说，我俩要个情侣包厢。

我推着她说，你想得美！

她讨好似地说，你就当迁就我、可怜我还不行么？让我美一次吧。

看她可怜兮兮的样子，我想说不好也难。可是，一会又该让她上下其手，不亦乐乎了——我似乎不应该把责任都推到吉儿头上，其实我也是个好对手，只要她肯主动，我总是半推半就兼扇风点火，反而她正襟危坐谈笑风生我又如坐针毡语无伦次，须得她没正没经地或调戏或轻薄或戏谑或调侃方称心。几年以后朋友说我“犯贱”，我才醒觉这一词用得十分恰当、传神，我就是乐意犯贱。

二十六、

没有人教我喜欢的时候该如何表达，我既羞于言语便重于行动。吉儿和我都不吃早餐，总是来不及买早餐上课时间就到了。自她生日后，我觉得自己有责任照顾她，照顾她的胃口和心情。为此偷偷复印一份她的功课表，知道她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上课，好安排我的关心和照顾。

不管夜里吉儿来不来，早上我总比平时提前二十分钟起床，为此阿蔡说我转性变乖了，还和小凡探究是什么力量让我舍弃了被窝，我总顾左右而言他，嘻嘻哈哈说重新做人而已。刷牙洗脸后直奔小卖部，买一杯热咖啡，几片刚出炉的面包，忍着纸杯烫手的痛小心翼翼送到吉儿上课的地方，好在吉儿喜欢坐窗边，我只需把咖啡面包放在走廊栏杆上，敲敲窗子，在吉儿抬头看来的一刹那转身跑开——我不敢等吉儿出来、看她喝着咖啡吃着面包问她是否合胃口，一是怕尴尬，怕大家都出来看我，二是第一次为一个人做这个事，要说多不自然有多不自然，何况吉儿要是即时即地对我又亲又抱的话，我还不得手足无措脸红耳赤？所以三十六计跑为上策。事后自己也哑然失笑，这不是我教给波追女孩子的做法么？怎么我竟也如此老土？

中午吉儿笑吟吟来找我，随手递给我一封信，我一接过来便塞在枕头下，心里却怕她提早餐的事，死命拉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吉儿却不明白我的心意，还问我，拿着那么一杯东西是不是烫坏了手？你自己吃了么？

我支支吾吾地说，不烫不烫，吃了吃了。事实上是既烫手而我又没吃早餐，记得给她买却忘了给自己准备。

你跑那么快干什么，怕我吃了你不曾？我走去洗手间吉儿也跟着去。

我说，当然不是，人家第一次做这事，要说有多别扭就有多别扭，哪里还敢逗留？等奖赏还是等惩罚呀？洗了手出来吉儿也跟着出来，拿了纸巾给我擦手。

那你要奖赏还是要惩罚？我又如何舍得惩罚你？

我什么都不要。

做这事没想过要得到吉儿的任何回应，只要她乖乖地吃了早餐、好好上课便罢。吉儿既想我这么做又心疼我这么做，早上早起不说，端着一杯热咖啡由小卖部走去她课室，中间有很长的一段路，路人都向我行注目礼。如此一个礼拜后，吉儿说，以后我们一起吃早餐吧，省得你跑来跑去。于是我们开始一起吃早餐。

为了感谢默默老师教会我弹唱平生唯一一支歌，我坚持请她吃饭，她推辞不得只好答应，饭桌上不停向吉儿介绍我的音乐天赋，吉儿俨然一副家长的样子，摸着我的脑袋说哪有啊，老师过奖了，我想说些什么来附和默默，吉儿却更塞一块排骨进我嘴里让我不能言语。

饭后吉儿说，君，你还是少和默默来往，她看来就一副能勾人心魄的样子，你这自制力不强又多情的性子怕不一激动又做出什么事来。我笑着说，哎呀，我如今便纵有那份心也没那个力，还不是都让你给折腾的？吉儿听觉特好，尤其对“折腾”二字，问我何谓折腾如何折腾方算最高境界的折腾，还说我家阿蔡看起来很有折腾的经验一定要向她讨教。我忙阻止道，阿蔡若问你学会了将要干什么你怎么说？再说阿蔡是看起来会而不是真的会。吉儿想了想说，也是，不过我可以旁敲侧击。

这家伙怎么还不死心？怎么这么爱折腾？服了她了。

某天中午吉儿兴冲冲来找我，拉着我跑去宿舍楼下看她新买的自行车——那种款式我们叫它赛车，火红的颜色。我问她，买自行车干什么，而且这种颜色很吸引眼球，骑着回头率百分百。吉儿拍着它对我说，就是要耀眼，就是要大家都注意！以后中午不许睡午觉，我车着你玩遍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