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却比吉儿还雀跃,举着杯子说好啊,祝贺阿吉恢复单身,为了我们三个单身贵族的美好未来干杯!又说要背诵一首诗来助兴,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我笑岔了气,指着小妖说什么跟什么,这哪里应景嘛!
吉儿倒说难为她了,算是好的,干杯干杯!
晚上吉儿来我们宿舍,大声地和小凡说笑,哪里象刚失恋的人?随她吧,只要她开心就好,男朋友这会分了一个,转眼又可以找一个。
君,你来教我写字。吉儿说,我要从字练起,洗心革面。
小凡说,你的字不比我老爸差,还要学她的?
吉儿说,你不知道,我就喜欢她那种字体。
很多人都说我的字体象我的体型,瘦且长,我自己倒不觉得。小时候练字练庞中华的,怎么样都不好看,初中以后练几何老师的字,导致他的课我没学到字倒是练得不错。后来看见司马彦的字帖,他的行草我倒喜欢,学过一阵子。我的字其实学得很杂,并不专注于任何一家,吉儿却说甚好,有自己的特色。在她看来,我不同于别人的都是特色,比如字,习惯,表达方式。
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吉儿,速成的练习方法是拿一张薄纸蒙在你想要学的字上面,按照它的结构来描,学会这个字的运笔,神韵得靠自己日后的功夫,多写多练,所谓特色的东西也便形成了。
吉儿练了几个,直说写得不好,让我手把手教她。我从不以为这是练字的好方法,可是不好拒绝她,只说这不一定有效果。写什么好呢,就写《你是人间的四月天》吧,我挺喜欢这首诗。吉儿说好啊,快来!
坐在吉儿旁边,握着她的右手,鼻子闻到的是她沐浴后的清香,心情不由得十分舒畅。在纸上缓缓地写,边写边轻轻地念:
我说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笑音点亮了四面风;轻灵
在春的光艳中交舞着变。
你是四月早天里的云烟,
黄昏吹着风的软,星子在
无意中闪,细雨点洒在花前。
那轻,那娉婷你是,鲜妍
百花的冠冕你戴着,你是
天真,庄严,你是夜夜的月圆。
雪化后那片鹅黄,你像;新鲜
初放芽的绿,你是;柔嫩喜悦
水光浮动着你梦期待中白莲。
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是燕
在梁间呢喃,——你是爱,是暖,是希望,
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我轻念着最后一节,握着吉儿手的右手已微微出汗。
写完了么?吉儿侧过脸问我,我感觉到她脸上的温度,灼热。
是啊,学到了什么?没有是不是?我都说这不是练字的好方法。我埋怨她,起身倒在床上。
吉儿跟过来,也倒在床上:嘻嘻,不试过怎么知道这不是好方法?我倒爱你握着我的手写字,你以前教别人写字也是这样的么?
我说,没有啊,以前从没有人说要学我的字,就你这一个傻子罢了。
我还真乐意做这样的傻子!最后那一小节你再给我读一遍?吉儿搬着我,让我转过身面对着她。我看着她,刮着她的鼻子念道,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是燕在梁间呢喃,——你是爱,是暖,是希望,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吉儿一把按住我的手,拉到嘴边,我便用食指顺着她的嘴唇形状抚弄,一遍两遍,第三遍吉儿终于忍不住笑了,含着我的手指又咬了下去。我心里还在念着,你是爱,是暖,是希望,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隔天早上刷牙的时候小凡用食指抚着我的锁骨说:老爹别动,我看看怎么了?
我低头看了她抚着的地方,看不到,问她,怎么了儿子?
小凡叫了刚洗完脸的阿蔡来,阿蔡只望了一眼就笑着说,儿子,你走开,儿童不宜啦。又附在我耳边说:男人,文喜好浪哦,都把你整成这样!
我没等刷完牙就赶紧拿个镜子来看,天!左边锁骨周围一大片都是淤红色,吉儿昨夜留下的!脸腾地就热了,红到耳根发梢。阿蔡还在一边偷笑。阿蔡并不知道文喜是无辜的。
看来一件高领的短袖上衣是不够的,还得添置两件以便换洗。
十七、
周六文喜约我们几个去逛北京路商业步行街,说把得奖的奖金花掉,本来说好周六早上十点钟去的,怎么知道小凡临时有同学来,阿蔡在三元里的哥哥又打了几次电话催她回家一趟,波说他要趁周末好好睡一觉让我们打包回来给他得了。其他人见她们三个不去也不想去,意思是给我和文喜制造机会,嘿嘿,我们早已经不需要别人给机会了,那些家伙还以为自己帮了文喜什么大忙。
我不爱搭车,一般可以走路决不骑车,可以骑车决不搭车,可以坐船也不搭车,如果去北京路,可以搭船也不搭车,我们从中山大学的后门码头搭船去北京路。来得正是时候,渡船刚刚靠岸,文喜先大步踏上船,我站在被浪花涌动得几乎站不稳的木头码头上,心里发怵,文喜伸手给我,把我拉上去,嘴里说着别怕,我在呢。
周六的北京路人很多,我们刚刚到了却下起雨,只好先在KFC吃东西,喂饱了胃再四处逛逛。文喜不让我一下子吃两个雪糕,说先吃一个再打包一个,不然又该胃痛了。
直到雨小了点我们才走出去,我看见对面街的一家服装商场写着大甩卖的字样,扯着文喜的衣角说过去看看。文喜说,好,我们跑过对面去。我偏不愿意跑,说,就慢慢走过去,淋一点雨也没关系。文喜把短袖格子外衣脱下来,只穿一件没袖紧身上衣,把外衣披在我头上,拉着我过马路。我不知道说了句什么,惹得他笑着凑过脸来亲我,我忙躲开,还是被他稳稳地亲在我左边脸上有酒窝的地方,我作势打他,一抬头却看见吉儿站在那家商场的门前,正抱着手臂看我们,距离不过三米。
我一见到吉儿笑容来不及凝结就懵了,三米的距离足以把我刚刚和文喜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文喜正同我说话,我一脸迷惘看他,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不知道他说什么。文喜摇我,君怎么了?别站在这淋雨,我们上去。
我想我是不是该走上去同吉儿打个招呼,说真巧啊你也来逛街啊天气真好啊还下雨了呢,可是脚下仿佛生根,再走不动。吉儿的表情由讶异转为愤怒——她径直走来,眉毛都红了——以前她说过特别生气的时候眉毛总是比脸上的任何颜色都红,我当时还戏谑说是“看眉识心情”。
她就这么走过来,站在我面前,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等着吉儿开口。一切昭然若揭,却还满心以为吉儿会不介意,会笑着跟我们打招呼说好巧啊快上来避雨吧。雨淋着我们三个,避雨的人站在商家的檐下等着看热闹。
吉儿指着文喜厉声问我,他是谁?
我摇头,拼命摇头。
你是她什么人?吉儿指着我问文喜。
文喜一脸莫名其妙,拉紧我的手,我看文喜,摇头,摇头,可是文喜却说,是我女朋友,有事吗?
他话一出口,我全身好象突然失去了力气,站不稳,身体无力地靠在文喜身上。
不要告诉我你这是逢场作戏!很好,真的很好!吉儿咬牙切齿,脸都绿了,说完转身就跑,很快消失在雨里。
文喜把我半拖半抱来到檐下,连声问我怎么了怎么了,我这才象刚醒过来似的问他,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了?
文喜疑狐地看着我说,刚刚有个女孩质问我们的关系,然后走了,你不记得了?又用手探了探我额头的温度。
我闭上眼睛,心里有把声音对自己说,原来这是真的,并非在做梦!
君,你相信我,我并不认识那个女孩。文喜摇着我,急切地说。
我知道。我说着,嘴里苦涩得很,文喜,我们回去吧,我不舒服不想动。
文喜说我们打的回去吧,你不舒服挤公车太辛苦了。
坐上车,文喜把外衣拧干了给我擦去脸上的雨水,我按住他手,突然有兴致和他谈谈吉儿。
我说,文喜,刚刚那个女孩是我邻市的一个老乡,我和她很要好,她说我一直是她的偶像。
哦,师妹崇拜师姐这也是常有的事,你一年级的时候不也很崇拜一个毕业班的师姐么?因为她你才勤奋写文章。文喜说。
吉儿是个很活泼的女孩,感情丰富、热烈,文章也写得不错。哦,我是说刚刚那个女孩叫吉儿。我头抵着车窗说,脑海里涌现的是吉儿过往的点滴,脸上隐隐有了笑意。
嗯,确是一个不错的女孩。她大概占有欲挺强的,不允许自己的偶像有男朋友。文喜笑着说,找个时间约她一起吃饭,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