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正津津有味，小妖这么说我倒不好意思再下筷，斜眼看吉儿，她正掩嘴偷笑，忽然有种被人捉奸在床的感觉，只得嘿嘿地笑着，不自在地说，哪里哪里。
技术好是好事，别人还羡慕不来呢！小妖搭着我的肩膀说，下次我们办个接吻培训班，专门免费培训漂亮女生，好不好？
我还是不能坦然和别人讨论接吻什么的，觉得这些好难启齿，再说了，平时虽然对漂亮的女同学多看几眼，也作色狼状，其实我从未有过要把她们怎样如何的念头，何况在座还有男生，这样的话题我只听不发表意见，不发表意见并不等于不感兴趣。为了掩饰尴尬，我喝了一大口酒，好呛口。
吉儿和其他人随时呼应，争着报名加入。哎，现在的孩子，都成什么样了？
吉儿拿端着酒杯问我，我可以坐你腿上么？
我吓一跳，以为自己听错了，问她，干什么？
她已经坐上来了，拿着杯子送到我嘴边，我只得喝一口，她重重地亲了亲我的额头说，好乖！
惊魂未定，小妖说她也要，我摇头兼撒手，你们怎么了？酒才喝了多少就装疯了？
我可没疯，只不过想这么做就做了。吉儿说。事实上她对我做什么都是因为她想这么做所以做了，从未考虑其他原因，比如别人怎么看，我怎么看，这么做意味着什么，身随心动而已。我渐渐被动地接受了这种方式，再不多加考虑这算什么，意味着什么。
不行，老妖是我的，别对她太亲热了！小妖说着，夹了一筷青菜给我。
我吃着青菜说，什么跟什么，我是我爸妈的，什么时候成你们的了？罚酒罚酒！
罚就罚，阿吉酒量好，一起喝。小妖她们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我忙轻轻地拍她的后背，慢点慢点，不急！
新当选的采编部长小泽端着酒杯站起来，头儿，我们干一杯！
不好推辞，第一次装爽快仰起脖子就灌下去，吉儿直拍手说原来酒量是可以培养的！其他人也一一端起酒杯，有了第一杯就有了第二杯，有了第二杯就有了第三杯，我只觉得舌头发硬，说不成句，拿酒杯的手直发抖，头也很晕。不能让老妖再喝了，一会她回去肯定被她老婆骂！小妖说。
感谢小妖，在紧要关头是她提醒我宿舍里还有一个母夜叉！想到阿蔡婆叉着手骂我的样子顿时一个激灵酒醒了一半，口里说着小的们我再不能喝了！
他们也不勉强，说吃点菜吧。吉儿不知道夹什么东西给我，我张口就吃，她把手放在我嘴边说吐出来，我边咽着边说都吃掉了，吐什么？
鱼眼珠啊！你把眼珠也吞了？那岂是能吃的？笨死了！吉儿说。
我傻傻地笑着：你又不先说。
不行了，这家伙神志不清！吉儿喊道。
小妖伸出手指在我眼前晃动：亲爱的，这几个手指？
我嘿嘿地笑，心里清楚是几个手指就是说不出来，好眼困，真想睡觉。打着酒嗝，对他们说回去吧，晚了。埋单之前不忘打两份田螺回去，一宿舍的家伙都喜欢吃。
吉儿和小妖一人一边架着我，为了表示自己没事我甩开她们，还说，你们若不相信我还清醒着，我给你们背诗，背诗。小妖忙说，我相信我相信。我指着她的鼻子说，你明明不相信却说你相信，骗人！呐，我背给你们听，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一朝选在君王侧……据说我倒在床上睡觉之前还在清晰地背《长恨歌》，至于背得对不对就没人知道了，因为她们也不懂。
也因为她们不懂，我隔天才可以坚持说我背的一定正确，不然我再示范一次。喝多了真不好，除了头痛之外身上还起了一片片红色的痱子，好痒，阿蔡说是过敏了，得吃点药。
这段时间，学校里流行的歌曲是《心太软》、《千纸鹤》、《风雨无阻》、《爱如潮水》等，女同学平时哼的都是孟庭苇，什么《冬季到台北来看雨》、《红雨》。学校一年一度的卡拉OK大赛开始接受报名，这一届参赛条件比往届宽松，无须由各系推荐，可以各自报名。我早早就收到学生会的邀请函，嘉宾评委。学生会真给面子，我从未为任何歌唱比赛担任评委，是主动示好吧，学生会和社联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互相瞧不起的。或者是因为今届的学生会主席也是女生的缘故？如此，以后我吉他协会办弹唱会、书法协会办书法展也得给他们个邀请函。
文喜想参加比赛，征求我的意见，我说你喜欢就参加，若真要参加还得去练练歌。
报了名之后，他选了一个周末晚上带我们几个去某夜总会开包厢唱K。我虽然不是K歌之王，也还挺喜欢唱歌，但不抢麦，谁喜欢谁唱，谁不唱了让我一个人唱也行。最喜欢的歌从来都是张国荣王菲，王菲的歌还可以一唱，张国荣的就唱不好，只能听，一遍又一遍地听。文喜选了《天意》作为参赛歌曲，以前听他唱过，算是适合他唱，选择参赛歌曲还真难，自己喜欢唱的不一定是适合自己唱的，自己唱得很好的却也不一定是自己喜欢唱的。
练了几遍，阿蔡她们都拼命鼓掌说不错，十足的拥趸，文喜问我怎么样，我说还行，接着练。
波带着她们几个去大厅跳disco，我正唱着《我愿意》，自我感觉良好，沾沾自喜。文喜却越坐越近，越坐越近，我脑子里打着疑问口却没停下来，看着文喜的脸在我眼前放大，放大，刚想开口问他做什么，他却突然欠身亲我。我一时不知道该做何反应，愕然，也不懂拒绝或回应，手一松话筒跌在地毯上，拖着长长的回音，我睁大着眼睛看我眼前这张脸。
文喜大概是感觉到我象个木头人，睁眼看我，见我讶异地望着他，噗哧一声笑出来，说，乖，把眼睛闭上。我摇头，拼命地摇头，不闭，不闭，就不闭，吉儿亲我她也没要求我闭上眼睛——我好象是自动自觉闭上的。回想刚刚那一刹那，没有特别的感觉，只是男孩子的嘴唇和女孩子的嘴唇感觉很不一样，没有女孩子的柔软。
文喜含笑着看我，样子象刚刚偷吃了蜜糖还沾着一些在唇上，带着窃喜的表情。他刚把话筒拣起来波他们就推门进来，阿蔡边说热死了边开冷气，文喜忙给她们叫饮料喝。我心不在焉地听她们唱歌，自己和自己玩骰子，不知道吉儿这会儿正做什么？
随手拿了桌面上的纸张和铅笔给吉儿写几句话：章台柳，章台柳，往日依依今在否？纵使长条似旧垂，也应攀折他人手。谁人手？谁人手？
两天后才收到吉儿的回信，一看称呼“吾爱”，我就嘿嘿地笑了：亲亲，气我吗？Sorry喽！一不小心就成了你所不喜欢的迟迟不回信之人，生气了么？或是根本没在等？原谅我，这该死的周末又拥挤得很，我就象一匹马，连睡觉也是立着的，随时准备拔足狂奔，以致与等待的时速拉下太多的距离——允许我恃你“甜言蜜语”作如此猜测，如果你真的有些须“等”的心情，那我该被千刀万剐，惩罚我吧！忙吗？好吗？看着你的纸条，一遍又一遍，千言万语似哽在喉中，不知从何说起，手又钝，写不出表达心意的句子。想找你，又怕见了面不知道说什么，你说的近情情怯，我如今终于体会到。而你的床，可还有我的味道？你的唇，早覆上别人的温热了吧？我不要这样！其实我找过你两次，一次你上晚修去了，一次是昨晚，我一身沐过的冰凉，抚弄一头湿发溜达到你宿舍门前，望不到你床上的灯光，见不到你起身迎我，我只得转身走了。心里隐约想：是无缘吧？对面不相见，一扇门就隔了你我，算了，你又何须我来牵挂？爬上床就着半湿的头发睡着了，一夜无梦。今朝又是一个晴朗的天气，想找你，你在不在？亲你，吻你，让我的吻盖过所有曾在你身边活动过的人的气息，我要的，其实是你的心。
再四阅看以上文字，掩了又看，看到几近会背，我想从字里行间找出她下笔的心情，于是一字，一句，一标点细细地察看。终于倒在床上抱着被子大笑。我想，我是属于给点阳光就异样灿烂的。
十六、
文喜一路过关斩将，打败对手多人进入总决赛。阿蔡说比赛当晚要去送花，我说要送你们去送，我才不去呢。本来想把小凡打扮得古零精怪让她去送花，又怕抢了文喜的风头，阿蔡自告奋勇去献身，我们便也举手同意。她们商量着买一大束玫瑰，我说还不如买一堆勿忘我，那天全世界送花的大概都离不开玫瑰情人草之类的，最后确定买香水百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