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热水澡何飞冲了很久,不用香皂也不用沐浴露,只是将两手撑在墙上,仰着脖子任由热水哗哗地浇在脸上,直到水温开始下降的时候,他才走出卫生间。
卧室里的灯已经关了,卫生间里的灯光穿过雾气散落在泡沫垫拼成的地板上,何飞看到项磊背对卧室的门躺在里侧的半边床上。
何飞关掉卫生间的灯走进卧室,差不多快到床边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还穿着湿漉漉的拖鞋,于是慌忙退出房间摸索着找到一个抹布,在地板上胡乱擦拭了几下,这才上了床。
还是很紧张。何飞像练习中长跑时被教练要求的那样,刻意调匀了自己的呼吸,身子贴过去,从背后抱住项磊,幻想自己回到了卫生院那个雨夜,怀里的不是魏桐,而是项磊。项磊浑身僵硬,一动未动。何飞尝试着在黑暗中去亲吻项磊的脖子,双手在项磊的胸膛和小腹间胡乱地摸索不停,这时,项磊忽然转过身来,伸出双手捧住何飞的脸,直接吻到了何飞的嘴唇上。
然后他的手毫无悬念地进犯重地。
他轻巧的舌头在锲而不舍地探路。
他下巴上的胡茬刺到了何飞的腮帮子,何飞一时间不能习惯这种感觉,于是本能地别过脸去。
然后他就放弃了。
这一刻何飞甚至有些自卑,因为自己的身体一直没有像自己的心灵所期待的那样有所反应,哪怕胸膛里的期待再汹涌,也丝毫没能带动这个风平浪静的躯壳。何飞觉得一定有什么东西错了,也许根本就是造物的过失,无论是心理专家还是外科大夫都解决不了他的问题。曾经一再担心的状况,最终还是这样摆到了眼前,何飞开始心乱如麻。
谁也没有说什么。谁也不可能就此睡下。
何飞把眼睛闭得生疼,终于忍受不下,爬起来开了电脑玩起了游戏。一个小时后项磊对他说“睡觉吧”,何飞应了一句“嗯”,却仍旧继续。两个小时后项磊又说“快睡吧”,何飞说“等这关闯过了”。直到何飞确信项磊睡着了,才小心地关了电脑,蹑手蹑脚爬上了床。
第二天晚上,何飞刚躺下,项磊就贴了上来。就像何飞前几天所认为应该的那样,项磊在那件事上主动起来,可是结果还是一样。当何飞的身体触到项磊的冲动时,内心的自卑再度加剧,几乎马上就要老羞成怒起来。
良久的沉默以后,何飞又爬起来玩起了游戏,项磊催了两三次以后便自顾自地睡了,稍后,何飞关电脑和爬上床的动作依然做得很小心。
从第三天到第五天晚上,项磊睡觉的时候何飞干脆一直玩电脑,直到凌晨才敢上床,早上项磊叫他去学校的时候,他怎么也不肯起床。起初,项磊觉得可笑,他对何飞说我保证不再碰你了,何飞便说别他妈的扯那些没用的,再加班加点几天我的账号就升级了,你睡你的。后来,项磊开始烦了,不管是在床上翻来覆去,还是把被子扯过头顶,动静都很大。尝试那件事之后的第五天晚上,项磊照例催了三次让何飞睡觉,何飞一直没听,然后项磊就忍不住坐了起来,点上一支烟,盯住何飞。
“怎么了?你睡你的呗!”何飞回看项磊一眼,没什么底气地说。
“你每天这样,我怎么睡?”
“我又没有吵到你,都没敢开声音。”何飞一脸委屈地说。
“要不我们俩换换,你睡觉我玩电脑玩通宵,我也不开音箱,保证不会吵到你,你试试能不能睡踏实。”项磊说着就要下床。
何飞什么也没说,直接拔了电脑电源,衣服没脱就上了床。
项磊仍旧依着床头坐在那里抽烟。
项磊熄掉烟头的时候,何飞忽然问道:“那你说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项磊不耐烦地说。
“废话!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何飞叫道。
“就这么着吧。我他妈认了!”项磊说完,背对何飞侧身躺下,一把将被子扯过头顶。大概想了想又觉得过分了些,于是缓缓转过身来,捏了捏何飞的胳膊补充道:“别瞎想了,赶紧睡觉吧!这几天我都被你折腾死了。”
何飞哦了一声,三两下脱了衣服,面对项磊侧身躺下来,扬起的右手踌躇几番,还是搭在了项磊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