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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班长向我们公布第一学期综合绩点之后,我们不约而同就统一了口径相互传达说,我们系的学习成绩是中国体育成就的翻版,阴盛阳衰,全系前十名,没有一个男生。而事实上是,项磊是全系第二名。

大学和中学的一点不同是,中学的三好学生基本上是老师按成绩挑出来的,不曾想大学也有所谓的“三好”,但要由全班同学无记名投票评选出来。那天班会,项磊的名字被写在黑板上,每人可投5票,项磊最后只得了4票,在荣登黑板上的那些名字里,只有项磊的名字后面没有画满一个“正”字,看上去,倒不如根本就没被写上去。

自然,如果一定要评“好”,项磊大概是“一好学生”。我到底还是投了项磊一票,但最后的结果似乎又在意料之中。

而各种特别奖学金评比则要通过一系列民主调查来确定,项磊最终得到一笔只看成绩而不需要经过调查确定的学习标兵奖学金。这,已经足以让项磊沾沾自喜了,当我们起哄让项磊请客的时候,项磊兴奋地说:没问题。

那天,宿舍的兄弟悉数在场,项磊当即邀请我们去附近的渝都火锅城吃饭,随后又去隔壁宿舍叫人,我们看到何飞哼笑一声,背上书包走出了宿舍。

何飞没去。我们大概都猜不透何飞的心情,何飞从不在项磊背后谈论有关项磊的任何话题,有时候在项磊面前何飞表现得极其厌恶,可是又有些时候,何飞却并不像我们那样介意自己和项磊之间发生些可能被人出洋相的某种联系,比如结对家打升级,主动表示为项磊介绍兼职等等。何飞对人一概豪放,唯独对项磊喜怒无常。暑假前一个“贱”字,让他和项磊之间再次沦落到了形同陌路的地步。

在餐厅就坐后,项磊清点了一下人数,倒也没有问起何飞。

当时我的心里有这样一个结论:对项磊来说,如果他在意和一个男生之间的交情,恐怕已经不是哥们儿兄弟这么简单了,若非如此,那个人应该根本就不重要。在情感和性对象都指向男人这一共同点上,把项磊看成一个女人就容易理解了,交往一个男人,要么心无所系,要么产生爱情,纯粹的友谊恐怕不易。说项磊信奉爱情至上也许并不确切,项磊和同性之间的交往,大概总有一种无意识的唯爱是图。

项磊无暇处理他和一个室友之间的关系,因为他有更多的人要面对。

比如,陶铸闻在项磊又一次将他忘记的时候再次出现,这家伙真的考上了北大。他在网上等不到项磊,只好又写了书信。

得知项磊已经开始和李增交往之后,陶铸闻感慨说:终究还是不能两全。陶铸闻约项磊一起吃饭,项磊本来拿不定主意,正巧刘冲回到宿舍,项磊便当即决定带上刘冲同去,刘冲自然是乐得屁颠屁颠的,陶铸闻在电话里听到这样的安排,倒也没有说其他。

席间心照不宣,刘冲没好意思当面致歉,陶铸闻也并未提及往事,三个人避开各自的私事,谈天论地,倒也算投机。刘冲特意让项磊坐在里侧,结账的时候才得以快了陶铸闻半步,陶铸闻稍显客气地争抢了一番,项磊笑道:丫的是款少爷,没宰他已经算给面子了,别跟他客气。陶铸闻听罢,也便没再继续争抢。

大概陶铸闻也是为了在这个时候对项磊说:有机会单独坐坐吧。

项磊忽然有点不好意思了,讪笑着说:也好。

再比如,邵一鸣不断打来电话,虽然不再提起那天的事,但话音里仍旧饱含歉意。项磊总是有意问起他和魏桐之间的事,邵一鸣说他已经很久没有来找魏桐了,也许这样下去终有一天会深深伤到他。

“邵一鸣。”项磊刻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语气说,“我有朋友了。”

“你们见面了?”邵一鸣以为项磊在说许梦虎。

项磊想了一下,回道:“对。”

“那……祝福你吧。”

然后是良久的沉默。好像是为了提醒对方自己还在听电话似的,邵一鸣的呼吸不时会带着一点点喷麦声传过来,听上去如同一声声叹息。

“改天聊吧,我挂了。”项磊说。

“项磊。”邵一鸣回道,“我们以后……还是朋友吧?”

“当然是了。好好和魏桐在一起。”说完,项磊觉得这句话有够虚伪。

这个电话之后,邵一鸣周末来找魏桐,魏桐照例在午饭的时候叫了项磊,项磊想想,没再推脱,不过,一起吃过午饭,项磊便谎称自己有事开溜了。项磊再次邂逅了那对清澈目光,这一次,似乎多少有些忧伤的颜色。项磊发现自己仍然可以为之心动,所以借故离开的刹那,有一种近乎是逃走的心情。

所谓缘浅,每个过程大抵不过如此,各据河两岸,徒然相望罢了。

国庆节之前,项磊又早早安排好了假期行程。按照项磊的说法是他的高中同学邀请他去西安玩,我们却根本不信,几乎每个人都这样说:项磊,恐怕不是同学吧?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一定又是你的同类网友,你丫行啊,天南海北的男人都能勾搭上。项磊心情好,非但不做解释,反倒回应说:那是自然。

这种时刻,最看不惯听不顺的又是何飞。几乎每个人都能总结出这一点了,所以那几天看到何飞一脸阴霾的样子,也就不足为怪了。

国庆假期结束后正式上课的第一天,项磊没有回来,也没有来电话问起点名的事。班主任问起班长,班长转而来问我们宿舍的人,当然问不出什么结果。中午,刘冲捧着一张报纸哇哇直叫,我们围上去,看到一则骇人的新闻标题:北京某高校两名大学生华山失足坠崖。有人随即叫道:我靠!不会是项磊吧!不知道其他人什么心情,反正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浑身发凉,几乎随之打了个冷战。

我们看到何飞一把抢过报纸,仔细地阅读起那个标题下的新闻内容。

300字左右的新闻内容,没有一个字证明我们身边朝夕相处了1年多的项磊就是两名失足者之一,却也没有一个字可以把项磊排除在外。

“要不要报学校啊?”我们听见刘冲说。

“你丫傻吧?你能确定这是项磊?”我们又听见何飞说。

每个人都习惯性地躺到床上午休,可是5分钟过后,每个人又都开始谈论起这件事。那张报纸,一直在何飞手中哗啦作响。

“我们的电话能不能查询通话记录?查查项磊那个同学的电话怎样?”刘冲说。

“要不你丫去电信局问问。”郑东明说。

“既然都查明失足者北京高校学生的身份了,肯定已经通知到学校了。如果是项磊,我们现在也应该知道消息了。”何飞说,“现在这些新闻什么关键信息都不透露,真他妈的二!谁知道是不是编造出来的?”

下午上课前,何飞拉住我,指着那张报纸上的新闻标题问我:“老大,你看这标题说的是北京某高校两名大学生,项磊是一个人去的,所以不可能是项磊,对不对?”

我看到何飞的眼睛里充满了得到肯定回答的渴望,于是想也没想,揽过他的肩膀就说:对,你丫别瞎琢磨了!走,上课去。

第二天,项磊仍旧没有回来,也仍旧没有来电话。

第三天中午我们回到宿舍的时候,看到门上的锁已经开了,何飞一个箭步走上去踹开了宿舍的门,视线里,项磊正在换衣服,大概是被踹门的聒噪声震慑了,转过头愣愣地望着门口的方向。

我们看到何飞一脸愤怒地走上去,当即揪住项磊还没系完纽扣的短衫领口,伸出另一只手在项磊面前不停地虚点着,却始终没有说出半句话来,少顷,一手把项磊搡倒在身边的下铺。

我想我知道何飞想说什么,所以我走过去拍拍何飞的肩膀,转而对项磊说:你丫至少打个电话吧?说完,我伸手扯过何飞铺上的报纸,递给项磊看。

项磊呆呆地看完,眼睛看着地板,也不知道是对谁低声说着:买不到票,好不容易上了一列临客,走走停停的,还到郑州转了一趟车……

项磊一定认为,没有人在乎他的归期。事实上,如果没有那张报纸,我们也想不到去留意项磊何时回来。早说过室友之间的交情对项磊来说其实无所谓,而事实上,除了何飞,大概也没有人觉得自己和这个喜欢同性的室友存在什么交情。

项磊还在说着时,何飞已经背上书包离开了宿舍,下午的课也没去上。

我开始暗暗怀疑何飞对项磊的情谊,我想宿舍里每个人都开始这么暗自怀疑了,不过谁都没有在这方面开过何飞的玩笑,好像我们都为何飞觉得可惜,退一步想,就算何飞对项磊莫名其妙地产生了同性之爱,他和项磊也根本就不可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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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果花开[BL]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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