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来,我一直,一直在积攒着力量,一种可以给你一生的幸福的力量。我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能不能做到,可是,我想要试试。
有时候,我觉得,我们分开得太久了,太久了……
我们可以在一起吗?
我终于还是忍不住要这样问,我们可以在一起吗?
让我照顾你,还有欣儿,好吗?
生命是如此的短暂。我不想我们再浪费太多的时间,我不想再和你分开。
给我一个答案,茵荷,请给我一个答案。
深深爱你。
阿原
XX年X月X日
桑原写完了这封信后,郑重地把它装入信封。封口。快递。
然后她才开始做一切离开和出发的所有工作。
同时,等着茵荷的回音。
忐忑和期待的心情,一如高中时的自己。
所不同的也许是,她知道这一次,她会等到茵荷的回信。
胸有成竹的感觉是多么的笃定。
虽然比预期的时间晚了两天,但是,她终于收到茵荷的回信。
桑原只花了最短的时间就处理好了离开前的一切事务,并且,收拾好行李。十天。
十天之后她启程。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小麦送她到机场,那还是先前准备出国时小麦就说好的,会给她送行。
虽然这次离开并不是去到异国,但是小麦仍然坚持要送她。
办完了登机手续,托运了行李,时间尚早。
小麦没有马上跟桑原告别,而是说,“我们到咖啡座去坐坐?我再陪你等会儿。”
桑原笑笑,说,“真是个周到的老好人。”她觉得小麦一定是有什么话要跟她聊聊。
桑原的预感没错。
坐下之后,小麦说,“桑,知道吗?打心底里讲,我更愿意送你到虹城而不是去法国。”
“嗯,我知道”,桑原点点头,说,“我知道小麦,谢谢你。”桑原对这个老友有着由衷的谢意。
“不用谢我,反倒是我应该谢你”小麦说,“谢谢你让我有机会亲自来见证这样一个有着童话般结局的爱情故事。”小麦打趣又认真地说。
桑原笑笑,没有说话。
“说实在的,桑,以前我一直觉得你真是傻呵”,说到这里小麦忍不住去拍了拍桑原的肩头,“傻得不识时务,不面对现实,一直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了南墙头不回’的情痴样儿。”
桑原憨厚地笑笑,不置一词。
“我真的一直都觉得你这样是不值得的,付出太多得到太少。可是现在,看你竟然得到这样的结果,真是意外,也真是信了‘傻人有傻福’这句话。”说到这里小麦也笑笑。
接着小麦又说,“以前一直认为,茵荷不适合你,因为她是一个太冷情的女人……”
“小麦”,桑原打断小麦的话,“你只是对她不了解……”
“瞧瞧,瞧瞧,我话还没有说完呢你就心疼了,真是在桑痴人面前,茵荷姐姐半句不是都不能说是不是”,小麦笑骂。
桑原也笑,摇摇头不再出声
“是,我以前真的一直觉得茵荷太过冷情,似一座冰山,你需要有多大的热量才能把她融化呵?现在看她接受你的感情,不禁想起她在格格婚宴上说的那句话,‘我知道的爱情只有一种,那就是两人同心,白头偕老。’也许,像茵荷这样貌似冷情的人其实内心会更加深情与长情?
“现在想想,这么长久以来,你这样对她,一定有你的道理的。
“现在我也终于相信,相信以前听人说起的一个观点——任何一个堪称完美的爱情里面,都会有一个深情痴情到傻气的人,只讲付出不计回报,就像你这个痴人;同时,也定会有一个内心强大意志坚定的人,她始终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她也始终知道可以如何去达成这种需要,也许,茵荷就是这样的人?”
听小麦侃侃而谈,桑原倒是饶有兴致,她觉得小麦讲的是跟自己不相干的人和事——是,对这份爱,桑原从来没有想过太多,她只知道,任何时候,“只要是她,就会爱她。”无需理由,不用解释。
“所以,你们俩堪称绝配是不是?”小麦拍拍桑原的肩,说,“桑,好好珍惜。”
“我会的,小麦,我一定会的。”桑原答。
跟小麦告别,登机,在座位上坐下来。
桑原习惯性地伸手摸了一下自己颈上的项链吊坠——自从茵荷把这条项链给她戴上,她就养成了时不时地要去摸一下吊坠的习惯——“还在”,每次触到之后她都会有种心底一宽的安心。
桑原又打开随身的背包看看,茵荷给她的信就在里面。
她情不自禁地微微笑笑,拉上背包的拉链。
飞机即将起飞,空乘小姐在讲解着安全知识,并提醒大家关闭所有的电子产品和通讯设施。
桑原系好安全带,取出眼罩戴上。
她准备重新“看”一遍茵荷的信——不,不需要拿着信笺来读,她在心里读就行了。
这封信从头到尾的每一字每一句,她都几乎能全部背出。
飞机起飞了,桑原开始“看”信。
眼罩遮住了她的眼睛,但是遮不住她嘴角满溢的笑意。
她在想,也许,当她“看”完这封信,就到虹城了。
附:
茵荷给桑原的信。
阿原:
收到信已经几天了,一直没能提笔回复。原谅我。
因为欣儿发烧几日,令我焦心不堪。
到医院折腾几日,终于痊愈。
这个晚上,欣儿在身边睡熟了。熟睡的婴儿,天真无邪得像天使。我终于有了自己的天使。感谢上天。
其实,在十四岁的那个夏天,我也迎来了我生命中的那个天使——在烈日灼身的操场上,在血流不止的惊骇中,忽然听见耳畔有关切的轻语,“呀,你流鼻血了。老师,夏茵荷流鼻血了。”
抬眼看去,一身白衣的你犹如降落身边的天使,恍惚间在想,你的翅膀是刚刚隐去?
但是,从来没有告诉过你。
因为,固执地认为,你是阳光,而我,始终属于阴霾。
那时不相信世间有任何可信,因为父母双亲都无法仰仗不可信赖。
在那孤单清寂的青涩年少,很容易选择拒人千里。
只是,你不同。
你带来的阳光与温煦,如影随形,令我好不惬意。
可是,我却永远吝说一个“谢”字。
年少尖锐,只发誓永远在心中记住这份孤单清寂生命中最初与最真的暖意。
除却父母离异带来的剧痛与荒谬感之后,第二次深深的刺痛竟然是在高中二年级的时候。
那一天,何小曼霸道地质问你,“我什么都比她好,你为什么喜欢她多过喜欢我?”
说罢大哭。
你没有说话,用手去拉她。
站在学校的操场上我感到盛夏的冰雪。
心中狂惊。
然后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