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事情远远没有我想像得那么简单。
而这一年,我大四了,自己也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未来要如何走向。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我所找的工作,只能在武汉。
因为小勇的出走,我彻底放弃了英语六级的考试。我给我自己算了一笔帐。从去年开始跑场子,到现在,除去给小勇和我自己的花费,只存下了4千多块钱。而小勇现在已经初二了。高中的学费只会更贵。而我自己读过大学,更是知道读完大学需要花的钱有多少。
于是那个时候,我给自己定下了一个目标——一定要在小勇上大学之前存够五万块钱。
还有不到5年的时间,每年一万。每个月一千。不包括我们的花销。任务很艰巨。
其实我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内心的根据是自私的,我想的是,把小勇送进大学,把他需要的钱给他。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那个时候,他已经是一个可以独立生存,拥有独立人格,而且可以为他自己负责的成年人了。那时候,无论他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我,我和他之间的一切也都可以圆满的画上句号。
年纪小的时候,就是这样,想到什么就做什么,而且坚定地认为自己的想法正确。
大四上学期,正好没有什么课,学校也不怎么管,找工作的压力也还没有完全到来,这半年,成了我疯狂跑场的半年,而在这半年中,发生了一些事情。应该说,发生了好多事情。
小勇从长沙回来以后,我就住到了他家里。而他自己可能也觉得他还是做错了。虽然他并不怎么跟我讲话,却也没有表示不允许我每天住在那里。
我跟吴娟商量每天晚上跟他们跑两个场子。她们答应了。01年的武汉,演艺吧依然很火爆。
十月底的一天,大概是快到十二点了,我们从第一个场子出来,大家心急火燎的往第二个场子赶,因为刚刚换了一个夜场,连刘扬都对这个场子不是很熟,所以大家都不敢怠慢,那个时候,同类型的舞蹈队有好多,今天人家不满意,立刻就可以炒了我们。那天的演出还算顺利。周六的晚上,人非常多,下面的散台基本上坐满了。气氛也很火爆,那时候武汉的夜场喜欢在每个桌子上放几个木板,观众要是觉得兴奋了,就用木板狂敲桌子,结果我耳朵都快被震聋了。
那天我们跳完最后一个舞,刚下来,还没走到后台,就看见他们大堂的经理跑过来拉着刘扬说:“老板请你们去包房跳个舞。”
吴娟马上在旁边说:“经理,我们的规矩是不进包房的。”
那个经理一听见吴娟说这个话,脸立刻就拉下来了,说:“你们的规矩?到这里来了,是依你们的规矩还是依我们的规矩?”
吴娟在一边不敢说话了,刘扬毕竟是我们的队长,她接话说:“进去跳个舞可以,但是我们不喝酒的。”
那经理显然有点不耐烦了,一边拉他们几个女孩儿,一边说:“是的是的,先进去再说,几个大老板都等着的。”
我们四个男生都没动,那个经理也没有拉我们,我们心里清楚,他们要的是女孩儿,跟我们没有关系,可是我心里又有些担心。我正犹豫之间。吴娟把我一拉,说:“你跟我一起进去,我有点怕。”。我回头一看,刘扬也拽了一个——就是我第一次跑场的时候,给我递衣服的那个男生,叫郑佳。
于是,我们两个男生,和她们五个女孩子被经理带到了一个大包间。
第四十二章
在此之前,我还真不知道这种夜场的包间什么样的,进去以后才发现,既可以唱KTV,又可以跳舞。
经理推开门让我们一个个的进去,一进去,里面的人就开始起哄。说:“这多的美女,小柳,你们的场子生意难怪兴旺啊。”
我们几个都很拘束,顺着墙站着,我这才看清楚,里面大概有七八个人,其中有两个女的,三四个男的估计年纪都有40多岁了,其余还有两三个年轻一点,灯光比较暗,不太看得请他们的长相。
他们面前一大张桌子,摆着好多酒,还有色盅。
刘扬毕竟还是见过这种场面的。她往前走了走说:“老板们好。”
她这一句一出来,马上又有人起哄说:“叫什么老板咧,都是你哥哥。”
刘扬一笑说:“那可以啊,那就要靠哥哥们多关照了。”
又是一阵哄笑,然后有一个三十多岁的人站起来说:“关照冒得问题,来来,先坐下来。来,美女坐这边来。挨着周总坐。”
他们把我们的五个女孩都拉到他们身边坐下。我和郑佳也找了两个凳子,在旁边坐着。
我们一坐下,那个人就喊说:“来来,服务员给拿几个干净的杯子,给他们都倒上酒。”
刘扬马上说:“我们都不会喝酒,喝酒就免了吧,我们还是给各位大哥跳个舞吧。”
那几个人显然已经喝得差不多了,一听这个,都叫起来说:“好好。”
刘扬让服务员给点了一首热情的沙漠,这是我们排过的舞蹈。
我们几个赶紧站到前面去。我们一边跳。那些人一边鼓掌尖叫。到现在为止,我都没有看清楚那些人都长什么样子。
一支舞跳结束,刘扬说:“谢谢大哥们捧场,我们明天都还有事,所以就不能陪各位大哥了。”
她话还没有说完,一个四十多岁的肥胖男人就对那个叫我们进来的经理说:“怎么回事啊?这帮小姑娘伢怎么这么翘啊?”
那个经理赶紧走过来说:“再坐一下,再坐一下。陪几位老板喝杯酒萨。”
吴娟在旁边张嘴就来说:“你不是答应我们进来不喝酒的?”
她这句话一出来,只看见那肥胖男人的脸一下就拉下来了。估计那个经理也急了,说:“就没见过你们这么不识抬举的,你们要现在走的话,明天就不用来了。”
刘扬一看经理这话都甩出来了,心里也明白在座的这些,都是有底细的人,所以也不敢再拒绝,就说:“那好吧,我们再坐一会儿。”
我还是坐到旁边的那个凳子上,这才看清楚,坐在我旁边沙发上的一个人,年纪大概20多岁,在这个屋子里跟一帮油光满面的中年人相比,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坐下来之后,服务员就给我们每个人倒了一杯酒,那个肥头大耳的说:“来来,跳舞辛苦了,一起走一个。”
那人一口干了,我们举了一下杯子,都没喝,结果他们就一直拿着杯子不放下。气氛有些尴尬。经理赶紧跑过来说:“都干它撒,第一杯酒,哪能不干呢?”
刘扬,吴娟,我们对视了一下,只见刘扬一抬头,把一杯酒干了。我也喝了几大口,非常难喝。白酒不像白酒,红酒不像红酒。后来才知道,这是黑牌威士忌。
接下来,那边就开始了劝酒大战。吴娟是宁死都不肯再喝了。
突然,坐吴娟旁边搂着她的那个中年秃顶男人站起来往桌上扔了一沓钱,说:“你喝一杯酒,就拿三张!”我一看,全都是新版一百的人民币。
吴娟眼泪都快出来了,但是就是不肯喝。我跟郑佳互相看了一眼,他冲我使了一个眼色。
我看他站起来,我也跟着他站过去,郑佳说:“大哥,她真得不能喝,女孩子嘛。要不我们替她喝。”
那秃头一下子就怒了,说:“你们?你们喝一杯,倒给我两张,我都不要。”
眼看情况不妙了,这时,坐在我边上的那个年轻男的突然说:“算了,三叔,他们不喝算了嘛。”
那几个中年男人其实已经喝多了,正在酒劲儿上。当然不依不饶。那秃头说:“不行,我还不信我银子送不出去!”
我和郑佳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傻站在那里,看见吴娟的眼泪一滴滴的往下掉。
这个时候,刘扬站起来说:“不就是喝酒么,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