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

因为老板的关系，我和老教授的关系又近了一些，老教授大儿子定居北京，小女儿还在国外深造，两老口在家显得有些寂寞，师母有时会邀我去他们家吃饭，和他们聊聊天，老教授对文有些念念不忘，常常会问我他现在情况，我有时都不太敢跟老教授聊。老教授是在我研一下学期问我有没有继续读博的打算，“如果你家里暂时不需要你养家，你可以边读博边带一些课，再帮忙做些别的，自给自足是没问题的，这样的话如果想留校也不是很难，不过，你们年轻人好像都不愿意读太多书了，静不下心来。”

老教授的话我以前也想过，我那时候对留校教书还是很憧憬的，还没有考虑到这份职业对于我们这样人会有很大的道德压力，只是觉得留校可能会比较难，我喜欢学校那种环境，觉得反正对事业没有什么蓬勃的野心，对物质要求也不高，那时候觉得当老师很悠闲，很自由，似乎很不错。我对读书也不厌恶，说实在的，相对于其他的来说，念书算是我稍微拿手一些的，我想如果不可行的话老教授不会轻易跟我说这些。那以后，我倒是很乐意花时间去代课，生活似乎更忙了，不过，正和我愿。

研一暑假我和低我一届的师弟合租我和文以前那套出租屋，屋里摆设没有太大的变化，甚至我和文一起在旧家具市场淘的落地灯依旧摆在卧室，这样一来，每天从出租屋到学校，不变的环境，总是很容易勾起回忆，有时候觉得回忆也不错，有时候又恨不得远远离开。师弟是个很安静的人，我们话虽然不多，关系却还不错。有一次找我借书，我读本科的一些书因为反正继续读研当时都没带回家，好几箱都放在老教授家里，开学后再搬回宿舍的，后来又把那一堆书搬到出租屋里，我衣服不多，空余的衣柜里面全都塞满了书。师弟发现了几本英文原版的文学书，坐在那里翻着看，那些都是文买的，临走时不知是忘了怎么都没带走。我对师弟说：“你想看都拿过去就行。”师弟突然举起一张照片说：“这照片上的这个男的我认识，跟你一届的，叫什么来着，姓X好像，在咱们院里还挺有名的。”

我跑过去一看，是我和文穿着运动服各举着一只羽毛球球拍的合照，我们俩都大汗淋漓，但他的手还亲密的搭在我肩膀上，那是大二下院里羽毛球赛上，我们打男双，预赛通过后体育部的人拍的，文让他们多冲洗了一张，这张照片当时是他留着的，我一直以为他带走了，没想到这个时候出现在这本书里。

“这是在体育馆里拍的吧，你们关系很好啊？”

“嗯，曾经很好的哥们。”

那晚我失眠了一整晚。

研二那年寒假我回家比较晚，文二十四岁，是本历年，生日前一天晚上我还在出租屋里，我犹豫很久后终于往他旧邮箱里发了一封生日电子贺卡，等了一个晚上，没有回信，一直到第二天晚上，仍然没有，我听着我发的贺卡上循环播放的生日快乐歌，一年多来压抑的感情控制不住的涌出来，那个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了，我下楼沿着湖边马路上走，绕着湖一直走到第二天凌晨六点多钟，看到街上已经有公交车了又坐公交车回来，一进屋里我就坐在地板上眼泪流了出来。

（七十七）

寒假在家跟妹妹聊天，她那时候大三，开始考虑毕业去向，她想考研，但她男朋友要回家乡工作，两个人都不太愿意迁就对方，她那男朋友，我见过一次，他们来我学校玩，我请他们吃饭，是个挺憨厚的男生，看起来很会迁就人的那种，妹妹也说平时很迁就她，但这一次家里男朋友他家里可以给他安排家乡的一份挺不错的工作，所以她那男朋友铁定心要回家乡，

“哥你说我是跟着他去他家乡找工作，还是就在本校读研啊，要读研的话，我们肯定要分手的，我们不想异地恋。”

“那要看你有多喜欢他了吧，你自己心里怎么想就怎么去做。”

“跟他去吧，要是到时候在那边分了，那我举目无亲多凄惨，要是不去的话又怕将来会后悔，我其实挺想和他在一起的，我们还想到要结婚的。”

我想到我和文，说“你要现在就害怕你跟过去了会吃亏就不要去了，免得将来怨恨他，全凭你自己意愿，他家里又不是不接受你，你要是真想跟着他过去，又不是名正言顺…….”

“我晕，哥，你名正言顺都搞出来了，我们又不是私奔，我服了你了，我只是害怕过去了我找不到好工作啊，我这专业在他那边找工作还不太容易，又怕他将来变心啊，到时候最终不能在一起，我岂不是人财两空。”

“你想跟着他过去就过去吧，就算最终不能在一起，工作可以再找，钱可以再赚，感情去了就不会再来了，不要留下遗憾就行。”

“哥，没想到你还挺开明的，我还以为你们肯定会反对的，我都觉得这样有点风险，连我好朋友都劝我好好考虑不要盲目跟过去呢。”

我想到文指责我没有跟着他一起出国，也许是我的表情有些忧伤，妹妹有些疑惑的说：“哥你在大学真的没有女朋友吗，虽然你跟爸妈一直不承认，我还是怀疑你有，告诉我吧。”

“呵呵，有的话我也不会瞒你啊，是真的没有，你哥不才，一个都没交过。”

“可是我觉得你以前放假在家打那么多电话，发短信又笑眯眯的，你平时都很少主动跟我打电话的，嫌墨迹还不愿跟我聊短信，那你都是跟谁打呢，妈那时候都跟我说你肯定是在外头交女朋友了，我有男朋友后知道，这就是谈恋爱的表现之一了，你那时候放假回来的晚，又走得早。”

“没有啊，你看我现在天天我在屋里，手机没电了都懒得充，像是有女朋友的样子吗。”

“现在不像，以前像，哥，我觉得你读研以后变了一些，别告诉我读研有那么辛苦啊。”

“小丫头片子，你就瞎想吧，你哥一个大男人，就算失恋也没什么，到时候直接领嫂子回来就你们看就行了。”

妹妹立刻给我剖析女生恋爱观，哥你要主动啊，甜言蜜语之类的，我哭笑不得，妹妹突然说：“哥，你那个同学以前来我们家玩的那个，他现在怎么样了？”

我一惊，说：“混的很好啊，出国了。怎么突然提起他了？”

“我觉得他就是那种深得女生喜欢，又肯定很会追女生的那种人，哥你得向他学习。”

我一笑，说：“为什么呢，你就见过他一次，还能把这都看出来。”

妹妹朝桌上努努嘴，我顺着方向看是一个点心盒，很眼熟，原来就是文以前来我家给妹妹买的梅子的铁质包装盒，以前没注意，原来妹妹还一直留着。

“他那时候来我家，我就觉得他跟我们这些小地方的人都好不一样啊，要是他在我们班，我们班女生肯定天天围着他转，他根本不认识我，就知道买这种女生都爱吃的梅子给我，包装盒还这么精致，留着放一些小饰品也不错，我想要搁我们班上那些小女生，早就对他犯花痴了。”

“哈，你那时候不会也晕头了吧？”

“我可跟她们不一样，我知道他跟我们这些人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就像香奈儿，即使就在你跟前不断诱惑你，却还是那么遥不可及。”妹妹夸张的做出向往状，又吐吐舌头说：“开玩笑开玩笑，就是有这种人喜欢我，我都不会接受的，太不安全了哈哈。”

“他要知道你这么比喻他，肯定倒地不起了。”

“后来我上了大学就知道，每个大学都会有这种男生，谁做他的女朋友让人既羡慕又妒忌。不过，羡慕归羡慕，觉得他们让我觉得不踏实，我还是安安分分的跟着XX（妹妹男友）过普通生活也不错。”